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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姓甄名美颜,但其实我长得一点都不美。
这天我吃完午饭,跑去外面遛弯,直到晚上才回家。
一进门,就见爹娘愁眉苦脸坐在院中央。
玩泥巴的小弟先看见我。
他冲我扬土:“哟,新娘子回来喽!”
被灰和土塞住嘴巴的我说不出话。
爹娘听见小弟乱喊,黑着脸叫王婶带他回去睡觉。
小弟不愿意,扯着嗓子驴似地嚎叫。
娘终于发火,走过去对着小弟露在外面的光屁股……轻飘飘地拍了一下。
好嘛,受此大辱,那小鬼嚎得更厉害。
隔壁阿汪被吵醒,与他隔空对吠……哦不,对唱。
我捂着耳朵,准备回房找清净。
就在这时,我爹叫住了我。
他说:“丑丑,你跟爹来书房。”
对,你没听错,二八年华的我拥有着全城闺秀几十辈子都高攀不上的小名——“丑丑”!
原因无他!
只因我是我家最丑的!
要知道,就连还在光屁股抓土吃的小弟都在蝉联每年年底“京中第一美童评选大赛”的冠军
——而我,身为京中男一美和女一美的后人,竟然……就是个普通人长相。
我丢!
刚进书房,我爹就临窗叹息:“丑丑,爹对不起你呀。”
我听完,心里咯噔一下。
上次他说对不起我,转头就送我去太学跟老腐儒学女诫了。
这个事情有多荒唐呢?
荒唐到就好比你让一个从不吃肉的老和尚去教卖肉的别杀猪!
总之在太学的那一个月,我的生活有多水深火热是可以想见的。
想起老腐儒的教鞭,我手心的皮肉自动跳了两跳。
“爹,您有事直说吧。”我攥紧拳头。
我爹背对着我点点头,沉声说:“皇上给你和福王赐婚了。”
“哦,还好还好……”我松开掌心,后知后觉不对劲,“啥?!!谁赐婚?!赐谁婚?!”
我爹转身,用悲悯痛心的眼神看我:“丑丑啊,都怪爹,爹这些年要是争点气,这婚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啊。”
我:……
从书房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原来福王李子恒这个傻逼,身为皇上亲弟,一到适婚年纪,就开始在自己嫂子——也就是当今皇后身边晃悠。
不仅如此,他还表现出对皇位的觊觎。
这一件两件,搁个普通男人他也忍不了。
更别说皇上。
可皇上到底是皇上,他顾念手足,顾念大局,并没有简单粗暴的惩罚福王。
相反的,他还给福王赐婚,还给他封地,让他出宫另立门户。
瞧瞧人家这胸襟,这气魄!
要不说人家当皇上,福王却只能当卢瑟呢!
当然,这些宫廷秘闻都是赐婚圣旨下来后,我娘各处奔走,找知情人套出来的。
我娘原本只想从丞相夫人嘴里套点福王的情况,谁知道最后带回家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倒在床上,麻木地瞪着床帐上针线扭曲的乌鸦。
淦!
我要嫁人了,新郎不爱我。
这倒也没关系,不爱就不爱,独个儿更自在。
我比较担心的是,他那个造反倾向。
也不知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心血来潮,还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心谋划。
总之,我直觉我的婚姻生活不会好了。
【二】
知道婚事后,我该吃吃该喝喝,看似没往心里搁,实际上慌得一批。
我爹,典型的寒门状元。
育婴堂出身,无父无母无背景。
在朝廷混迹多年,官阶不升反降,到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录事。
别说丰厚油水,他如今连身为朝廷官员每日上朝的资格都没了——因为品级实在太低。
我娘倒是比我爹好一点,她父母双全兄妹成堆,家中有屋有田仆妇成群,出门有车回家有轿,标准簪缨世族出身的大家闺秀。
她本可享受荣宠过一生。
但自她选择非我爹不嫁后,她爹娘——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母不仅将她赶出家门,还对她放出死生不复相见的狠话。
这也是为什么,十多年前,明明住在城东更方便我爹上衙门,但我们家的房子却买在城西的一重大原因——我外祖家的豪宅在城东。
至于另一个原因嘛——自然是城西远离市中心,房价便宜的喜人。
简而言之,我们家的境况,实在算不上好。
虽然大家都说高嫁低娶,但拿我配福王【撇开福王罔顾人伦妄想家嫂和谋权篡位的油腻形象】,单就身份来说,也差太多了吧!
再说,我不想嫁什么狗屁叛逆的福王,我只想嫁个像我爹一样普通老实的美男子,然后平淡安稳过完这一生。
【三】
婚期在月底,我掰着手指头一数,乖乖,还剩不到十天。
从下旨到结婚,中间只有半个月准备时间。
皇上估计被狗福王烦得要死,一心想把他早点打发走——按令,大婚结束,福王就得带着我这个新婚娇妻赶去远在边境的无妄城落地扎根。
啧啧,听听这个名字,无妄,皇上也是用心良苦了。
这几日被我娘关在屋里紧急恶补缺席十多年的闺秀行为准则,我每天连玩乐的时间都没有——好在婚礼一应事宜都由宫里来人操办,不然我家非得人仰马翻不可。
平时吵闹骄纵的小弟大概也知道我这次一去不复返……呸,远嫁难相见,突然懂事,往日捉弄我的伎俩全都收起来。
瞅空就抱着我哭。
他才六岁,长得玉雪可爱,哭也哭得动人。
反正他一哭,我就哭;我一哭,我娘就哭;我娘一哭,我爹就哭;我爹一哭,王伯就哭;王伯一哭,王婶就哭。
到最后,全家上下六口人围坐一起抱着哭。
婚礼前一夜,所有准备工作都基本就绪,我也不用再被逼着背什么婚礼流程和绕口的吉祥话。我娘做了一桌菜,我爹打了一壶酒,我们一家坐在院中为我提前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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