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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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里灯光闪烁,一下一下映照着越枝的心跳声。她缓缓走到门前,思忖片刻,抬起手来,轻轻敲了三下。
里头缓了缓,随即传来回应。赵佗声音低沉,“谁?”
越枝一愣,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赵佗之前怎么称呼她,或是屠梏,终究还是开口,“越女。”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回答。
一瞬没有声音回应,越枝的呼吸也紧了起来,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地一下撞着一下。说她不怕赵佗吧,也不是,这人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血,而她呢,连只鸡都没有宰过。
若是普通那些空有蛮力的兵士也就罢了,这人心思诡谲,有时不声不响,寡言少语,也不知道在暗暗谋算着什么。
这样说来,倒是与她那个名叫容坤的师兄,更像了几分。话少而多思,只是她那容坤师兄做起学术研究来,可是常胜将军,专攻的,还就是这南越文明,与赵佗相比,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正想着,越枝忍不住一声嗤笑,吓得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也不知里头的赵佗听见没有,却忽地传来他的回应,“进来吧。”
越枝松了口气,抬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赵佗的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与她刚刚住进去的那处小院相比,也多不了两三件物事,一方木案,一盏油灯,旁边屏风后头透出来床榻的一角,整整齐齐的,倒比越枝那乱作一团的窝要好得多。
“何事?”
越枝回神,看向赵佗,只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册竹简,刚刚将竹管毛笔放在一旁,单手压在木案边沿,抬头来看她。赵佗似是刚刚醒来不久,头上发髻也只是束起来,并没有带上发冠,身上只穿了件中衣,闲闲披着外袍。
见他没半分要自己坐下的意思,越枝也不好说什么,双手交叠在身前,不回答他,反倒是问:“瓯雒国,可送来什么书信吗?”
赵佗眉心微动,张口就想说一句“与你何干?”话到嘴边,转念一想,如今灵山县的秦军,都在夹在瓯雒和雒越之间,秦军与雒越联盟抗击瓯雒,那这件事,不止与越裳有关,而且关系还大了去了。
赵佗垂下眼眸,将手中的那册竹简放下,转而将一方搁在一旁的绢布,放到木案中央,冷冷回答道:“来了。”
越枝一瞧那绢布,叠得四四方方,摆得整整齐齐,连一个褶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赵佗是看了还是没看。
抑或是,只不过虚虚应付她一句,根本没有盟友之间分享情报的意思。
越枝撇撇嘴,一步都不肯退让,“说了什么?”
赵佗抬眼来瞧她,嘴角抽动,眼底写满了不情不愿,越枝一瞧,也明白他心中想得什么,指不定在怎么骂她得寸进尺,无礼张狂。越枝心下叹了口气,也只视若无睹,也不再逼问他,只静静地与他对视,眼睛自然眨着,一寸目光也不挪开去。
赵佗牙齿轻轻相互磨蹭,终于说出口来,“旧事。”
越枝点点头,一副要将底子都翻出来的模样,“要赵仲始去当王婿?”
赵佗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回应半个字,越枝明明白白看着他下颌线浮现出来,又缓缓消逝下去。
小小屋内三面墙,却没有人说一句话。一瞬寂静,越枝抬脚往前走,也没征求赵佗同意,直接在木案旁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赵佗脊背一瞬挺直,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起来,见她这副赖着不走的样子,火气蹭蹭地往上涨。可这火气却又还是被他一压再压,只剩下眼睛死瞪着越枝不放。
越枝凉凉瞧了他一眼,只自顾自在软榻上安安稳稳地跪坐,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样子难得乖巧。开口,声音却软软,没带半分倨傲,客客气气的,“番禺那边,任郡守可有消息了。”
看着这越女张牙舞爪惯了,如今听她软声询问,赵佗那克制不住的火气,忽地也跟着软了两分。
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双手搁在木案上,想了片刻,坦诚说道:“灵山县到番禺,便是乘船行水,最快也要两日,一来一回,没有这么快。”
越枝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了,任郡守整军派兵,其中损耗,也需要不少时日。你是将军,打仗如同吃饭饮水,自然比我知道得多。”
她话说到这一句,赵佗若是还不知道她为什么来,那赵佗的名字也就可以倒着写了。
“你来劝我将儿子送出去。”并非问句,语气刚硬,带着怨怼带着愤怒,如同刀子箭矢,直直刺向越枝。可此时的越枝,半分没有白日里,那母老虎一般的尖牙利爪,反倒变作了一团棉花,刀子箭刺进来,只绵绵软软地被包裹住,半分也伤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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