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君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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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思索，她心下打定主意，无论为了南岭宋氏，还是姑母与自己的性命，皇帝表哥的那颗心，才是解开这一盘死局的关键。

关于捕获人心，宋珂向来十分有经验，她美貌天成，从前但凡见过她的男子，显少有不生爱慕之心的。

这位皇帝表哥倒真是个例外，不过读了这么些话本子，宋珂心里到总结出一句俗理：要想得了郎君的凡心，就得饱了郎君的口腹。

话糙理不糙，恰巧她天生就很有厨艺天赋。

宋珂鼓足干劲，从顾尚宫手里接过已经泡好的胭脂稻米。

“多谢尚宫。”她和气地笑道。

素手捧起一把血红胭脂米，放入砂锅中，倒进清水。又捏起几颗洗净的红枣、枸杞一并投入锅中，盖上锅盖。

抬眼瞧向控火的小黄门，微微扬唇。

“劳烦文火慢煮。”

美人融融的一笑，十一二岁的少年，霎时面红耳赤，点头如捣蒜的应了。

旁边灶台一口大铁锅，飘出莲藕与蜜糖的清甜，芳香四溢。宋珂侧手揭开锅盖，蒸汽扑面而来，浓郁的香味与热气在清晨的小厨房中缭绕，勾得人垂涎欲滴。

绿萼赶忙上前，将装满糖藕的陶盆提出锅，放在灶台上。

宋珂手持一只翠青的镶银竹筷，低头在圆墩墩的糖藕间拨弄了两下，软糯的莲藕拉出细细密密的甜丝儿。

“火候正好。”她放下竹筷，又吩咐道，“取出木签，切片。”

绿萼熟练地将固定莲藕的木签拔出，糖藕被切片装进青花瓷盘里，撒上蕊黄色的桂花，淋上汤汁，放入温盘中。

温盘里，还放着其它几个青瓷碟碗，几张轻薄的米色馍皮，一碟焯好的绿豆芽、一盘手撕面筋条、一碗褐色甜面酱。

不多久，红稻米粥也煮好了，色如胭脂，异香扑鼻。宋珂用长勺舀一些盛进白瓷盆里。

嫣然一笑，“尚宫，可以上膳了。”

“娘子辛苦。”顾尚宫满目欣赏。

宋珂解开卷起的衣袖，“绿萼，再盛几颗蜜饯李子来。”李子清脆多汁，恰好配上卷馍。

两位宫女上前，为宋珂整理好衣装发饰。

顾尚宫指挥着另几位小黄门，托起温盘，一众人向着长寿宫去了。

长寿宫中，虞洮早已按例侯在偏殿了。

晨昏定省是最基本的孝亲之道，澧朝向来厚人伦，兴教化，注重君子之德，作为帝王更是万民典范。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一向早起的母后却迟迟未起。

思量间，迷蒙晨雾中，隐约看见一女郎衣袂飘飘，盈盈向他走来。再走近些，方看清，原是宋三娘子。

母后迟迟未起，莫非为她？

宋珂一行人刚踏入殿门，她就看见皇帝正端坐在右侧官帽椅上，身侧立一位年纪偏长的宦官。

她喜不自禁，如今在她眼里，他可就是世上最宝贝的人了，她赶忙踱步上前一福，“表哥，晨安。”语气欢快。

虞洮微一颔首。

二人打过了照面，太后才慢悠悠从帘笼后出来。

礼毕，方落座，太后道：“皇帝不如留下一同用膳？”眉眼带笑，“也尝尝阿珂的手艺。”

“是。”

太后几次三番的暗示，虞洮心里明镜一般。

杯盘箸匙摆好，宫人们纷纷退下。

三人上桌，玉盘珍馐，色香俱全。侍食女官盛上三碗红稻米粥，沁人清香扑鼻。

“姑母，胭脂米有补血生津，滋养肾经之效，对您的病大有好处。”宋珂眼神关切道。

太后笑吟吟，“确实弹软顺滑，皇帝也多尝些。”

说着又夹起一片糖藕，放入虞洮面前的青瓷盘中，“这道花糖莲藕是南岭的小吃，阿珂做的顶好。皇帝也尝尝。”

虞洮夹起糖藕，轻咬一口，清脆的藕片与软糯的黏米在唇齿间碰撞,一丝桂花的香气在舌尖蔓延开，唇齿间都是清香。

点了点头，“宋三娘子确实好手艺。”

复又夹起一片，食罢。

又夹起一片。

宋珂面上莞尔一笑，心里却强忍着没有“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原来一本正经的皇帝表哥，竟也真是个爱美食的同道！

早膳用完，侍奉姑母饮了药。皇帝先行上朝去了，宋珂留在殿中陪太后续话。

皇帝走后，太后就斜倚在胡床上，神色恹恹，露出病容，“阿珂，自哀家那年离开南岭，就再没见过龙泉山上的杜鹃花海，今年春天你可去瞧了。”

宋珂坐在榻边，瞧见姑母精神恍惚，又想起书中姑母的命运，强颜欢笑：

“姑母，今年春天红杜鹃开得时候，恰逢阿兄迎亲，万顷火红花海，遍天遍地的红绸，半边天都被映红了。”

“多美啊！南岭真美！”太后唇边泛笑，眸光闪烁，仿佛看见了故土遍地的杜鹃，“阿珂，哀家上一次回去是什么时候？”

“是成安十一年，姑母，那年我四岁。”

“是了，那年你四岁。”太后眼神遥望窗外，喃喃道：“成安十一年，阿珂，哀家十二年没再回去过了，十二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