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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者荷锄归家,走贩挑担而回,城内各家各户都飘出了饭香。
林绣思来想去,决定先去“老地方”凑合一晚,再做打算。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城郊泥土小道上,周围寂籁无声,偶有寒鸦惊起。
“吱呀”推开门,城隍庙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香炉里燃着幽幽一苗火。林绣给自己壮胆,前几天还在这施粥,不怕不怕。
只是走了几步,总感觉前方夜色里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林绣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褚钰抄起根木棍紧赶几步,走在她身前。
“可是林姑娘和两个娃娃?”黑暗里传来苍老而缓和的声音。
林绣长舒了口气。
“嘿,老爷子。”褚钰扔了木棍跑上前去,阿蛮也笑起来。
“你们不是搬到移观桥了吗?难不成记挂我老头子才跑回来?”算命的刘瞎子揉揉眼睛,一把揽过两个小孩。
许是常在厨房,林姑娘的身上有种类似熟稻的香气,不消走近就能认出来。
“去你的,”林绣笑着想往他身上擂一拳,只是无处落手。怕把老头捶散架了,她又悻悻收回手。
一天紧绷的弦在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房子塌了,过来暂住几日。”
极沉重一件事,被她轻飘飘几个字说出来,有种这是来郊外露营的错觉。
刘瞎子知道她的脾气,只低低地叹了口气,摸索着划亮油灯。
微小的火苗上蹿下跳,似乎不想拘于小小的灯盏,一下子将破庙照得亮堂而温暖。
他缓缓摇摇头,收拾起算命的旗子和小桌,“我要回家吃饭啦,水壶和柴堆就给你们留下。”
林绣有些羡慕。老头在城南处有一居所,不大,但和老妻二人住也足够。
把老头送出去,东西则很不客气地全盘收下。
她的银钱随身装在荷包里,这算是唯一的幸运了。把荷包交给褚钰,细细嘱咐一番。去找相熟的泥瓦匠,若还能剩下一点,就买几个山芋回来。
记忆里后院有口老井,只是不知现在还出不出水。林绣提了油灯摸到后院,虽然被草枝枯叶覆盖着,揭开井窖,小心翼翼地避开杂草尘泥,倒也能汲上来桶水。
不出一会,褚钰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背上负着满筠笼洋芋,居然还有壶酒。
行军水壶一样的酒囊里装了半壶,这种农家自酿的酒最便宜,度数却很高。她仰头饮了一口,只觉辛辣刺激,气味极大,身子都暖起来。
筐里的洋芋全部倒出来,铺了一地。颗颗黄皮,只是样子难看些。有的大如蹲鸱,有的只拳头般大小,均是麻麻赖赖,裹着厚泥。
林绣接了井水大致搓净上面的泥。铁箸拨出带着火星的炭灰,丢进洋芋去等着余温将其焖熟。
洋芋皮薄,用明火烧一会就糊了,需得用暗火的热气慢烘。炭灰黑魆魆的,洋芋深藏其中,只能勾勒出一个圆滚饱满的形状。
明明烤得半生不熟,却飘出些极香甜的味道,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铁皮汽油桶里一字排开的烤红薯。也是大小不一,不过个个都吱吱流蜜,析出的糖分被火烤的焦黑,分外勾人。
火没方才那么旺了,林绣折两捆树枝丢进去,又拨了拨灰。
照工匠所言,夯砖筑房、垒石为墙怎么也得半个月。而且重修费用不菲,这一荷包银子估摸着都得添进去。一夜回到穿书前,她不免十分头痛。接下来的日子就得重新盘算该怎么过,开店计划又要无限期推迟。
阿蛮自告奋勇去拾些柴禾,林绣放心不过,让褚钰也跟了去。又嘱咐着,“快些回来吃烤山芋。”
月光咸而凉,从小窗投进庙里,像撒下把盐霜。
林绣往火堆旁坐得更近了些。没想到郊外破庙夜晚这么冷,她穿的还是白天的夏衣。风挤进破窗,吹得新糊的窗纸呼呼作响,让她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这姿态实在不雅,还好没有别人。
从后院里摘了把金银花,她挑了嫩芽投进滚水中,等着水再次煮开。小壶里散发出金银花独有的清香,甜中带着点生涩。
身后传来推门声。
“你们怎么这么快?”林绣笑着回头。
江霁容被这笑晃了下眼,“林姑娘?”
这声音清亮而熟悉,林绣也愣住了。刚想问他为什么在这儿,又觉得不太礼貌。
江霁容倒是先开口解释着。他从郊外回城,看这久无人住的破庙映着火光,怕是走水,才进来看一看。
“三更半夜的,林姑娘怎独自在外?”
林绣笑笑,把那番说辞原原本本地又讲了一遍。她的语气不像在说房子塌了,倒像是出门走亲戚般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江霁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向来不愿也不必言出锦绣,现在想找出些安慰的漂亮话,一时却觉得头脑空空。
“不过只消半个月就能修好了,在这庙里住几天倒也有滋有味。”
林姑娘一副冷静的样子不像逞强,听她所说还有两个同伴互相照拂。江霁容放下心来,正想告辞离开。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由铁箸夹着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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