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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高北菱照例来到王曼衍的办公室帮助她收拾文件和资料。王曼衍看着她的身影,想要跟她说很多话,可是一句都说不上来。高北菱的神色如常,平静地将文件一摞摞码好,将暂时不用的文件做好标记,放入文件夹或者档案柜;接下来需要呈阅王曼衍的文件则在桌面摆放整齐。高北菱的额长发垂在肩头上,她很认真地做着手头每一件事情,就像正享受其中,仿佛白天时安娅剑拔弩张、咄咄逼人的内阁公审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
王曼衍忽然又想喝酒了。连水或者冰都不加的纯烈酒,她急切地想要体会火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灼烧食管、冲入胃中的感觉。
她想起来自己下定决心要戒酒了,但她很久都没有再喝酒,即使是在长敬的极北小镇中遇袭之后,屡屡被噩梦惊醒,梦见枪声在耳边炸响,梦见哥哥的血溅满宾馆肮脏的客房,她都没有再碰一滴酒。
可是现在她很想喝酒。
她对高北菱说:“我想去喝一杯,你想要喝酒吗?”
高北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王曼衍刚跟她提议要玩过家家的游戏。不过她很快就回答道:“我去帮您把酒瓶和酒杯拿过来。”
“不,”王曼衍说,她匆忙地站起身,想要去找自己那顶棒球帽,不过又想到帽子还在卧室的衣柜中挂着,实在不愿意再上楼一趟,便将自己扔在办公室沙发的皮包拎了起来,“我想去酒吧。”
“您要去酒吧吗……”高北菱短暂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微笑道,“好的。”
依旧是高北菱开车,王曼衍坐在副驾上,车窗开了一条缝,风吹拂着王曼衍的头发。她想喝酒,就像吸血鬼渴望鲜血,她急切地需要酒精进入血管后醺醺然的迷醉。
“喂,今天安娅说的那些事情,”王曼衍转过脸问高北菱,“都不是真的吧?”
高北菱双手扶着方向盘,她说道:“她有她的理由怀疑。”
“贾思齐是谁杀的?”王曼衍问。
“我不知道,陛下。”高北菱还是这样的回答,王曼衍已经可以预料得到。
“安娅说,在贾思齐被害的山坡上,案发现场附近,发现了姜琦的血指印。”王曼衍说,这是令她最感到耿耿于怀的铁证了。什么都可以造假,什么都可以用巧合来辩解,但指纹是不容置疑和否认的证据。
“听到这个的时候,我也感到很惊讶,”高北菱叹了口气,“姜琦那样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跑过去杀人?我们都去看过现场,凶手肯定是个思维清晰,身强力壮的人,怎么看姜琦都不像是那种人。”
“可是他的指纹出现在案发现场。”王曼衍本来还想安娅会不会是故意抛出一个假证据诓高北菱,后来觉得在内阁公审那么严肃的场合里,她胆子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
高北菱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还猜想,会不会是他当时梦游去了案发现场,摸了一手血,又从山坡上离开。但是凶手行凶有目击者,警察也很快就赶到了。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高北菱虽然语气算得上轻松,但着实透出一种迷惑不解,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安娅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指控是怎么回事。王曼衍想,希望如此。她是多么渴望高北菱是单纯无辜的,只是被迫卷入政治和阴谋的漩涡而已。
秘密酒吧和以往一样门可罗雀。她们走进酒吧的时候,只有吧台角落里四五个年轻人聚在一块喝酒,窃窃私语,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乐池中吉他手正在演奏一首几乎称不上曲子的曲子,王曼衍还以为他正在调试琴弦。酒保依然是对任何事情都爱理不理的厌世脸,所有这些令王曼衍感到熟悉而亲切。
但她想喝酒,她期待着酒精像葡萄糖一样混入血管,越快醉越好。
酒保认出了王曼衍,冷淡地对她点了点头。王曼衍今天没有戴她的棒球帽,酒保应该能很清楚地知道她就是当今一国之君,不过他看王曼衍的眼神和看吧台后那根柱子的眼神没有任何不同。
“还是一杯威士忌,加两块冰?”酒保问,“您的这位朋友还是喝贝利尼?”
“我要威士忌混半杯伏特加,多加一块冰。”王曼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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