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新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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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时光须臾而过,广凌城得到了往日里难有的?平静祥和，百姓终于从郝英的?阴霾中走出，刘枫旻也将广凌城中近半年挤压的?所有案件一?一?翻看分?管,只能新任知府上?任领命。

天?下对刘枫旻“死?而复生”的?见解褒贬不一?，几乎分?于两派，一?派是臣心如?水、砥砺清节的?贤官名声,一?派则是狼子野心、等?夷之志，使皇帝迷了心神的?惑国之人。

刘枫旻听?褚锋讲起，为此赵文硕圣颜大怒,甚有意下旨禁了一?切有关于刘枫旻惑国的?言论,遭到群臣反对。

民心四散是情势所逼，民不聊生，自然会产生怨怼与不甘,谣言不过是他们发泄的?出口,若一?位圣君因此禁了他们的?言，百姓虽不敢妄论，内心却更?显疏怨。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千古不变。”

刘枫旻将此话书信给赵文硕，实则他本人对外界的?流言全不在意，而赵文硕的?有心阻止,不过是爱护他的?一?种方式，为此刘枫旻乐在其中。

他一?心留意着?西南□□的?动向,而近来翻阅的?广凌城中案件，刘枫旻注意到有几家富商钱财无意走丢的?失窃案，几乎全发生在近海港口，而其受害人描述无意见过一?盗贼,左臂胳膊上?刺着?莲花图纹，此事让刘枫旻格外在意。

褚锋从屋外走来，轻叩响刘枫旻的?门，打断屋内沉静的?气氛。

“进。”刘枫旻收回飘远的?思绪，近几日派褚锋留意近海口的?动向，褚锋几乎早出晚归，细算已有三日未见过他。

褚锋应声进门，松下腰胯上?的?佩剑，面色显有乏意，喝了口桌上?的?凉茶，才?缓言道：“港口没什么动静，船夫渔民也是广凌城中历代住下的?百姓，其各个家世清白，为人端正?，与那伙儿并无瓜葛。”

刘枫旻面上?并无松懈，静静沉思了片刻，垂目看见褚锋佩剑沾上?的?泥沙，带着?一?点血气的?腥臭味，直言道：“发生了什么？”

褚锋声色微冷，道：“我?随衙差一?同在近海港口办事，偶然探得海港南边因礁石几乎占满入海口，加之沙砾粗硬，不适合出海打渔，所以废弃了南部的?海港。我?心生怀疑，便去了南部海港，果然查到了有人生存于此的?痕迹，正?当我?欲顺藤摸瓜时，有一?船夫从背后偷袭我?，应是学过些?武功，被我?拿下后，便服毒自杀了，我?一?句未问出来。”

刘枫旻微有愣滞，目色闪动过一?丝怀疑，若有所思道：“你可有检查过他的?胳膊。”

褚锋抬头，对上?刘枫旻的?眼，投以肯定的?目光，冷声道：“有，莲花图纹。我?已将南港口包围了起来，现在衙差还在港口处巡逻，若见到可疑之人会当场拿下。”

刘枫旻知褚锋办事严谨，并无担忧，声色却依旧冷冽，“他们行事果决，被抓到之后，很可能即刻服毒自杀，切记一?定要活捉。”

褚锋点头应下，正?欲出门传命时，却被刘枫旻忽而叫住。

“他最近，可有异动？”刘枫旻侧目望着?自己邻间的?位置，刘琪的?居处，目色幽冷。

褚锋摇头，正?欲开门的?手缓缓放下，压低声音回应，“没有，安分?得有些?过于异常。五日前?，他欲出门如?厕，正?巧撞见了我?派去监视他的?衙差，谁知他平静地?关上?屋门，一?日未出。直到现在，除了吃饭与如?厕，再未出过房门，半句抱怨都?没有。”

刘枫旻听?罢，沉吟默然许久，知刘琪的?平静太过反常，若是寻常人无辜被监视数日，连如?厕都?被人跟踪，早就闹到他这儿来了，况且刘琪的?脾气也不是个息事宁人的?性格，半晌过，才?摸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道：“今日是不是新任广凌知府入知府衙门的?时日？”

褚锋面色稍带愕然，被刘枫旻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细想了片刻，才?点头道：“确实。”

刘枫旻嘴角微上?扬一?点好看的?弧度，以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茶盏，拇指轻轻敲打着?青釉色的?瓷杯，闻着?入鼻清冷、幽凉的?香气，满意道：“这盏茶不错，带一?饼茶叶，我?们去交接一?下工作。”

褚锋与刘枫旻相处多日，默契已然到位，愣神少时，恍然明白道：“我?去叫上?刘琪，港口我?会让他们在暗中行事，装作风平浪静，衙差已散的?模样，若真遇上?什么事，先在原地?按兵不动，一?切听?我?号令。”

刘枫旻早前?就与褚锋说?过，怀疑刘琪有二心，可刘琪此人心机颇深，马脚未露，他并无证据证明心中所想，而恭王、顾宗慎、乃至他们怀疑的?西南□□，这三方势力?都?有可能安插人手在他们之间，如?若不知刘琪的?上?家是谁，便易打草惊蛇。

刘枫旻带刘琪出门，便是给了他与外界联络的?机会，如?今天?下大乱，恭王、顾宗慎势力?受损，刘枫旻又一?直明里严管广凌，暗里细查□□线索，对西南□□必会产生些?影响，这兴许是刘琪与外界联系的?最好时机。

想罢，褚锋兀自出门，在刘琪门前?遣退把守的?衙差，扬声吩咐道：“刘大人今日会前?去与新任知府会面，你们去库房那几盏杯盏与茶饼，就先回衙门。”

衙差领命而去，褚锋敲响刘琪的?门，未等?他应门，轻描淡写道：“早些?准备，随我?和大人一?同前?往广凌衙门。”

刘琪闷声回了句“知道”，屋内便再无声音传来。

只等?未时三刻，正?是日照强烈之际，刘枫旻与褚锋一?行人浩荡出了客栈。

刘枫旻与褚锋走在刘琪之前?，十日时间似乎在刘琪与刘枫旻之间添了层间隙与隔阂，刘琪悠悠走到队伍最尾端，一?路默然。

褚锋瞥见刘琪手负在身后，垂首缓行，似是带着?无尽的?委屈，细细窥去，面色已有松缓，仿若心中大石落地?的?庆贺之意。

褚锋与刘枫旻相视一?眼，再无其他言语，齐齐放慢步调，静等?刘琪跟上?。

刘枫旻看了眼面前?时而垂目，时而抬眼似有话要与自己说?，可最终低下头去的?刘琪，含笑道：“你不是个能藏得住性子的?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刘琪见刘枫旻今日语气轻柔，嘴角上?扬，心情甚好，也多了几分?愿与他亲近的?意思，手慢慢送到刘枫旻身边，搭在刘枫旻的?左手上?，“公子，小的?已经有好几日没见您了。小的?前?几日出言顶撞了您，是小的?不对，可您能不再怀疑小的?了吗？”

刘枫旻目色淡淡地?望着?自己手边刘琪微颤的?双手，忍下心中的?不适，反而转手握紧了刘琪的?手，将它在手心一?拢，很快便放开，轻声道：“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个人的?忠诚。”

刘琪被刘枫旻难见的?亲热激动得双手发颤，语无伦次地?回：“小，小的?一?定会向公子证明，小的?是拿命侍奉公子的?。”

刘枫旻不置可否，放缓的?步调逐渐加快，徐徐才?言：“每个人生来都?只有一?次机会，生虽由命，死?却并非全然是命运决定的?。既然弥足珍贵，便不可轻言将它拖送于他人，刘琪，你的?命只属于你自己。”

刘琪扬声“嗯”了一?字，跟在刘枫旻背后时，面上?的?深情与缱绻抑制不住地?向外涌去。

他的?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尊重且包容，尽管他身份低微如?尘，可他始终愿意捧起地?上?的?尘埃，并且拂去他满身伤痕。

公子于他而言，是皎皎不自知的?月亮。

众人终于行至广凌知府门前?，进入广凌正?堂时，一?路见衙差们一?改之前?的?懒散与势力?，面色多了份谨慎与慎独。

这一?切的?变化，应是与新官上?任放出的?三把火，有莫大关系。

新任的?广凌知府，洛行舟只有二十又九，科举高中，似乎由于得罪了顾宗慎，一?直被暗压在岭南的?偏远小镇，直管一?方。

现下顾宗慎势力?减弱，赵文硕重新提拔洛行舟，给了他莫大的?荣宠，担任广凌知府，应是北唐建国以来，最为年轻的?知府。

这份尊华，是多少读书人求之不得的?。

洛行舟此人居高自傲，仗着?才?情与文气，多有读书人的?傲慢，赵文硕曾与刘枫旻说?起过他是块难啃的?骨头，确实应该历练一?番，再行大事。

如?今看来，赵文硕又借顾宗慎的?手，笼络了一?份人心啊。

刘枫旻想到此处，面上?忽而扬起一?份骄傲与欣喜，他的?男孩，果真上?得厅堂，行得一?手帝王策。

“洛知府，想必手下的?人已与你交代过广凌上?下的?情形，希望你能秉持一?颗为民请命的?心，不负圣恩。”刘枫旻见洛行舟确实少了许多少年矫揉，反倒是历尽沧桑，多了几分?沉稳与自若，略有满意。

洛行舟起身，朝着?刘枫旻三拜，恭敬道：“广凌情势复杂，下官定会竭尽全力?，若有不尽职之处，烦请大人指教。”

刘枫旻摆手免了洛行舟的?礼，屏退堂前?所有随侍，交代道：“广凌比洛知府想得更?要暗潮汹涌，皇上?委任与你时，必然和你说?过西南□□的?事，万事不能相信眼睛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