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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明空将一段往事缓缓道来,事件本身惊心动魄,他说得水波不兴。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除了我妈之外,爸爸和两个哥哥对我都比较冷淡。当时在村里,我们家是最有钱的,所以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比别人好,从物质上来说,我是富足的,但在家庭的关爱方面,我是贫乏的。那时看着别人家的姐姐会帮着背书包,哥哥会帮着打架,都特别让我羡慕。我的两个哥,大我很多,从来没有跟我在过同一学校,所以,也从来没有接送过我上学放学。我妈一开始还天天接送,可是很快的,她得了很严重的眩晕症,我就只能一个人上下学了。”

“时间过了很久,我都记得家里那股中药的味道。妈妈的病吃过很多西药无效后,改找了高邮的一个老中医,每隔两周,注要去抓一次药,十四包,一天一剂两煎,家里天天都是中药的味道,用完的药渣铺在门口,由往来的人踩,希望借此将病去掉。”

“有一次,我看到二哥在跟他们玩兵捉贼的游戏,就站在边上看,他跑过来推开我,还恶狠狠地说妈妈的病都是因为我得的。大哥倒没对我说过什么,但他的眼神,跟爸爸的一样,冰凉刺骨,带着审判和鄙视。”

“所以,董奕对我来说,就比亲兄弟还亲。后来我妈眩晕症好了,也没再接送过我,因为上学放学都有董奕做伴。”

“半年前,我爸爸脑溢血住院,我去医院陪护,他病床头的个人资料卡上写着血型AB型。而我的血型是O型!”

这个闻烈学过,AB型的人,无论如何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这么说,他们都知道?”

亿明空点点头。所以,他的爸爸,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

在订遗嘱的时候,大哥二哥吵得一塌糊涂。有一次仇明空听到他们在里面说:“他们凭什么分遗产?家里的生意出过力吗?妈的那份,在她走了以后,还不都归了那个野种!”

关于这件事,仇明空从来没有正面问过他的母亲。遗嘱则连一眼都没看过。只不过,从那一天起,他再没在家住过一天,也开始为创业做好了一切的筹备。三个月以后,他就出现在了南京。

清亮的月光下,仇明空舒展双腿斜靠在床上。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象瓷器般,居然在暗里也莹然生辉。闻烈看着这个美丽的人,叹了一口气。

记得曾经跟虫虫讨论过长相跟爱情的关系。虫虫很淡定的说:“身为同志,要么有钱,要么有貌。钱虽然买不来爱情,至少可以买来依恋,不管对人的,还是对钱的。而貌,带来的迷恋就更多了。象我们这种没钱又没貌的人哪,不要想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平平淡淡才是真,能找一个人相知相守,就很不容易了!”

闻烈当初听着,也很有些绝望。经常想,若能再帅一点,或者更有钱一点,是不是就更容易拥有传说中的天长地久的爱情呢?

然而,仇明空够帅了吧?至少如他的名字,帅绝全村那是绝对没问题的。然而他的寂寞,他的无助,似乎只有一个解药,那就是董奕。

闻烈很能理解这种感情。就象张爱玲《倾城之恋》中描绘的状态,为着成全一段爱情,需要有一些事件发生,让人惶恐,无助,跌倒尘埃里。然后一个关键的人出现,象一道光,一个最后的港湾,给矛最大的温暖,这样的爱,方可牢固牢靠。面对他父亲(严格来说,只能叫养父)和同母异父的两个哥哥的冷暴力,仇明空一直生活在孤独中,仅凭母亲的爱苦苦支撑。而董奕无心的关照,象兄长般的呵护,给了他多大的安慰!有这样的背景,加上长长的岁月沉淀,还有谁能替代董奕在他心中的地位呢?

静默良久,闻烈问:“董奕知道你的事吗?”

“不。有什么必要呢?那是我自己的事,我一个人承担就好。让他过他的简单日子,看到他快乐,我也快乐。”

闻烈默然。没错,仇明空很爱董奕,也很替他着想。然而,真正的爱不应该这样。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见外?痛苦分担,只剩一半,快乐分享,将会加倍。所谓风雨同舟,同甘共苦,有时候,感情就是在这种共同的承担中发生发展的。象仇明空这样,一切都藏着掖着,以他自己的方式替董奕着想,固然伟大,用心之良苦,令人动容,然而这样的爱,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

闻烈当然深知仇明空跟他讲这些秘密的动机,所以也给仇明空吃了颗定心丸:“村长,本来我玩游戏就已经越来越没劲。加上再过一年,我就要做班主任,带毕业班,精力也来不及,完美国际,估计会慢慢淡出。听老龙说过,你们的品牌,目前宣传手段主要是网络营销,这个我倒能出点力。若不嫌弃,加上我一个吧。还有,杨帅的父亲,据说也在搞建材,明天小帅有消息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探望下,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呢!我想,我会是你们俩的好朋友的!”

仇明空有些意外,很诚恳地道:“闻烈,你跟游戏里一样善良!”言语中,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也跟游戏里一样帅啊!”两人相视微笑。若现实中,也能象游戏里一样把友谊延续,那倒真是件好事。躺下后,闻烈久久不能入眠。睡在老龙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闻着他的味道,甚至在关灯前,闻烈还看到枕头边上有两根老龙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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