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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吵起架来,那气势,那逻辑,那条理,绝对不输给任何出现在国际赛场上的辩论队。乐天夹在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中间,犹如一名叛军夹在两军对垒之间,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什么都是错。
乐天:“好了好了,咱们找个咖啡馆坐下来慢慢聊吧……”
大妈鄙夷地斜眼看儿媳:“咖啡馆?那咖啡苦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喝?只有那种崇洋媚外的假洋鬼才喝呢。”
儿媳当时就不乐意了:“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别仗着你是长辈就以为可以欺负人了!咖啡是招你惹你还是给你喝出痔疮了,怎么人家喝咖啡还得看你脸色不是?我实话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妞妞(她的女儿)叫你一声奶奶的份上,我早就要跟你算帐了!”
大妈冷笑:“算,现在就算!我怕你的么,成天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自己没份正经工作,在朋友圈发发广告就叫干活了,你自己算算除了生了个孩子之外对我家有什么贡献?还想跟我算账,我还想跟你算呢!”
儿媳双目通红,声音有些发抖:“啊?在你眼里我除了生孩子就没个正事了?天天的我忙里忙外又是做饭又是家务的我不幸苦么,妞妞能长这么大哪天不是我细心照料的?你看你儿子管过她么,他除了发工资了给家里转点钱之外照料过这个家吗?这些你怎么不说呢!”
大妈怒极反笑道:“你可不就是嘴上说得可怜委屈,家里的事你经管得再多能有我多?刚生完孩子那阵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你和妞妞,没一天睡过安稳觉,早上起来还要洗衣做饭,累得好几次晕倒,怎么不见你那时候同情我了?哪怕你说一句‘妈别忙了,你太辛苦了’我都不至于这么心寒!你们就是,哎……”
听到这话,儿媳似乎有所触动,只是眼圈发红地喘着气,却不再多说了。
大妈的眼泪却按捺不住地喷涌而出,仿佛是沉寂了半个世纪的火山突然爆发:“你说你辛苦,难道我就不辛苦吗?人家都说婆婆是第二个妈,我也是从媳妇过来的,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哪能不清楚,我是真的不想再让你也遭这些罪,我是真想当个好婆婆的呀……”
儿媳顿时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大妈止不住呜咽着:“呜呜呜,妈,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斗气的,都是我的错,您为这个家付出得多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不知心疼你了。”
大妈:“妈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在阳台挂镜子化妆没错,可妈觉浅,早上那太阳光照在镜子上一反射,天天四点多钟就把我晃醒了。哎,你这孩子,我多说两句你就多心了,也怪我平时没跟你多谈谈心,导致咱娘俩有了隔阂。”
乐天抹了一把汗:“这就对了嘛,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儿媳抹着泪道:“妈,这事真不怨我,我也不是跟您对着干非要在阳台挂个镜子来晃您,这缺德的事我|干不出来。您不知道,咱对面的楼里住了个变|态,在自家阳台上挂个大镜子,咱这栋楼里的居民都被他晃得苦不堪言,我们就想着以毒攻毒,都在自家阳台上挂上镜子来照他。不信您问马主任,这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她抬手一指围观人群中的一人,那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生着一张方正的面孔,端端正正的五官,面颊有些凹陷,胡子和鬓角修理得整整齐齐,年纪虽有些大了,但眉宇间却自有一派成熟的英气。
老马一看便是这栋楼里管事的,周围人都对他都是十分尊敬的模样。听见儿媳叫他名字,老马便站了出来,脸上笑呵呵的:“你们娘俩可是讲开了,以前天天闹,给旁人看去多少笑话。”
儿媳听了脸上红了一块,嘴上却不饶人:“得得得,您打住,谁家还没点矛盾了,这叫磨合,不磨哪来的合?知道您德高望重,您快给我妈解释解释,这镜子不是我故意挂在那的,省得她误会我。”
老马笑了笑,转头对大妈说道:“大妹子,这事的确怨不了妞妞妈,是我动员的大家,如果给你带来不便的地方了,我来想办法。镜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不对?”
大妈显然对老马很是敬重,连连道:“是呀,马主任,你说得对。”
乐天好奇道:“马主任,您说的挂镜子是怎么回事啊?”
老马叹了口气,道:“嗨,小兄弟,你随我来看看就明白了。”
乐天将信将疑,随他走入小区,穿过一排排|精致的钢铁雕花栏杆。不得不承认,这条古老的的街道比起金台街要高档和繁华多了,就像这个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区,内部分外高档,大块的草坪,精致的花圃,高大的楠木,清澈的人工水池,让乐天看得连连咋舌,忍不住联想起自己许久未回的家——说起家,自打出国之后自己好像再也没回去过了。每逢节日,纪雪艳会带着小舅舅纪仁杰去美国看他,大家都闭口不提回家这件事,就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然而乐天知道,这是一种逃避心理,他的家人在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曾经脆弱和无助的他。“小兄弟?”一只手在乐天眼前晃了晃,乐天回过神来,发现眼前正是老马的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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