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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秋蕊回来的及时没错,可“她”也确实没了命。

杜嬷嬷话音落下,宁容的眼神落自己左手手腕上,她至今没有忘记,刚穿时那里有个红痕。

不管她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但既然依靠原主的身体延续生命,那就要了结原身的因果。

她很好奇,当日两人为什么起了争执,不惜使得两姐妹反目成仇。

原主已经消亡了,害她的?人是静宜也罢,不是也罢。

一旦水落石出,总要为原主报了这大仇。

“不急,你慢慢说,你那个姐妹怎么了,为什么会求救求到你的?头上?当日她为什么恰好在那院中?”

宁容收回目光,眼神沉静地看着杜嬷嬷,等着她回答。

樱桃收回手,显然已经把完脉了,小丫头瞪着自己额娘,“就是!额娘,您跟主子好好说说。可别您的那个什么姐妹,糊弄您的吧?知道咱们日子过得好了,巴上来的还少吗?”

“总不能您说救就救罢,还得看那人值不值得救。”

樱桃这话不是胡乱说的,先时他们在石府日子过得不算好,小曹佳氏当家本就处处防备他们,为了护着主子,多有要打点的。

银钱不凑手时候,他们就想着问族里借些钱,等发了月例再还上。

她阿玛挨家挨户求了又求,最?终不过借来十两银子,把阿玛的?脸面狠狠往地上踩。

如今额娘和她们姐妹跟在娘娘身边,有银钱也有门路。

先时那些人,又全都变了一幅模样,恨不得把她阿玛、额娘捧到天上去。

可他们有几个是存了好心的??

真?当人不记得从前那些过往了?

“你这丫头,娘娘还说你稳重,怎么一对上旁人,也成了第二个秋蕊,咋咋呼呼的?”

杜嬷嬷点着女儿的额头,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气恼。

孩子心里?向?着娘娘,最?是她乐见其成的?。

宫中云波诡谲,几个丫头之于娘娘,正如她们几个老姐妹,之于主子一般。

樱桃哼一声,也不辩驳,等着杜嬷嬷往下说。

杜嬷嬷坐在绣墩上,只堪堪坐了一半,她脊背挺的笔直,有女儿打了一回岔,情绪也平复许多。

“奴婢的?这位老姐姐叫兰香,正是当年和奴婢一起陪嫁到石府的?家生子。”

“咱们几个是主子的?心腹,小时是一块儿长大的?,感情比起亲姐妹也不差什么了。”

“主子坐稳了主母之位,当时问过我们,愿意放了身契,出去当个管家娘子的?,她一律都给找个好人家;愿意留在石府的?,她也帮着好好物色。”

“当时奴婢舍不得主子,誓死不肯离了主子身边,恰逢当时主子怀了身孕,奴婢就更不肯走了,就这么在石府扎了根。”

宁容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杜嬷嬷的?过往,若不是查清楚了,她不会放在身边如此信重。

“但老奴这个姐妹,却是个心志高的?,她一心想脱籍当个良民,再找门好亲事。”

“她这想法原也没错,可谁能料到,她这头刚脱了籍,家里就来人寻了过来,说要带她回家,认祖归宗。”

原来兰香家里是普通的?农户,一家五口人,就守着两亩田过日子。

若是老天爷赏饭吃,倒也能勉强过日子,若是遇上干旱,那可只有饿肚子的?命了。

老子娘一齐上阵,又是哭诉、又是哀求,恨不得跪下来给兰香磕头认错。

兰香终是心软,跟了她爹娘赎了身回去。

先时她有银子傍身,时不时漏一点,那家人待她极好,捧着哄着她,可日子久了,她两个哥哥就起了贪念。

兰香聪慧,跟在曹佳氏身边见过世面,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想避开了去。

可女子若想离开本家,除非嫁人这一条路。

“那她为何不寻了我母亲?”宁容好奇道?。

原主母亲好歹是伯府夫人,要帮个丫头不过抬抬手的?事。

杜嬷嬷摇摇头,满面感慨,“那时......主子身子也不大好了,兰香那人又爱面子......”

匆匆忙忙之间,兰香哪里会找到好亲事。

最?后嫁了一个从前夫人庄子上,和她来往过的?小管事。

“那小管事,待她还算好,他自家有钱,自然就不贪图兰香什么,两人很?是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男人不该沾上了赌字......如今家当输了个精光不说,连妻儿都要卖了......”

宁容总觉得杜嬷嬷这话别有深意,她抬眼看她,果然就见杜嬷嬷满脸怒容。

“若是卖到旁的?府中,奴婢这老姐妹定不会求上门。”

“原是那人想着多卖些银两,要将兰香卖到暗门子里?去......”

杜嬷嬷说着有些唏嘘,“当年兰香长得清秀,求到主子跟前的?人不知有多少,谁曾想她这辈子竟这样坎坷。”

“若是只需把人买回来,奴婢自家去就是了,可惜那头定金都付了,死咬着不撒手。越是有人赎,闹得越是厉害。”

樱桃年少,哪里听过这个,这会儿眼睛通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宁容虽心中酸涩,面上倒也还好,毕竟她可是经过“社会新闻”洗礼的人,承受能力强些。

只是到底有些低落,古代女子生活不易,若是嫁的?好人家还好,若是嫁了个中山狼......连反悔的?机会也无。

“罢了,你去取了我从前在石府的?帖子,只说是石府的?人......”

杜嬷嬷点点头,立马明白了宁容的意思。

和石府的?身份比起来,自然是太子妃的?身份更好用些,可这中间又难免牵连了太子,倒不如只用个伯府的?名头。

杜嬷嬷离开了,樱桃还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家人?”

宁容看她咬着牙,恨不得挥舞拳头的?模样,叹道,“这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傻丫头,你还小呢,往后有了这桩事在前头,嫁人可要更加张大眼睛。”

“呸呸,奴婢才不嫁人呢!就守着主子过。”

樱桃先时还怒,这会儿已经红了脸了,见宁容看过来,羞得躲了出去。

因着这事,太子回来时,宁容的情绪也还是不大好。

太子迈入殿中的步子微微顿了顿,不明白是不是宁容已经知晓了什么,他凤眼微眯,片刻后又成了君子端方的模样。

“容容,你这是怎么了?”

胤礽的?声音是真好听,微微带着一丝沙哑,低醇带有磁性。

从前喊她宁容她姑且还能忍,冷不丁地喊她容容,她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宁容摇摇头,避开目光。

胤礽却以为她是真知道什么了,叹口气,寻了宁容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了,夫妻一体,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实际上在他来这里?之前,一直呆在御书房里,和皇阿玛促膝长谈。

作为一个不日就要远征的?人,皇阿玛最?放心不下的?,大抵就是他能不能顺利接过朝政,很?是考教了他一番。

胤礽对这些倒是不惧,他有上辈子的?经验打底,回答问题信手拈来。

康熙很?是称赞了他一番。

胤礽从不做无意义的?事,顺水推舟就聊到了朝中人员布局......

“在殿下看来,妾身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宁容抿着唇,斜睨着他。“不过是杜嬷嬷有事求妾身,怎么到了您的嘴里,倒像是我刻意隐瞒什么......”

刚开始嫁人,宁容觉得这个男人挺好的?,长得俊,有权有势,温润如玉,待她又不错,算是个良人了。

相处到如今,什么温润,不过是这个男人披着的?外壳,对她时好时坏,手段狠辣,如今还要再加一条,疑神疑鬼。

她叹口气,决心等她和樱桃的?计划成功以后,就再也不在这男人跟前伏小做低了。

宁容委屈巴巴地把杜嬷嬷说的事,在太子跟前留透个底,一副你不信,大可找人随便问的模样。

她满眼真诚,水灵灵的杏眼漫上一层水雾,太子一下就举手投降了。

“好好好,是孤不对,不该没问清楚就误会了你。”

太子起身,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执壶一手执杯,亲自斟茶递给宁容,“这算做孤给你赔礼道歉了,可好?”

男人修长的凤眼里,暗含一丝笑?意,他头一次为一人放低姿态,感觉倒是新奇。

宁容瞥他一眼,大发慈悲地接过茶盏,抿一口,煞有其事道?,“行叭,妾身这次就放过殿下。”

两人一齐笑?开,眼神对到一起,视线焦灼,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咳咳”宁容轻咳一声,错开眼神问他,“殿下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精致的流苏松散下来,在她雪白修长的脖颈间,微微晃动。

太子坐到她身边,抬手自然地为她整理发钗,闻着小女人身上熟悉的?暖香,淡淡开口。

“不是什么大事,先前和皇阿玛恰巧讨论到,朝中年轻一辈官员该如何安排......”

他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撒在她耳边,酥酥麻麻的,宁容退开一些,才道?,“殿下难道忘了老祖宗的?规矩?后宫女子不得参政。”

胤礽唔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见发钗整理好了,他退开些,满意地点头。

“孤不是要你参政,而是要告诉你,年轻一辈里?面,也包括你的?旧识。”

男人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眼底。

“纳兰元晋?”

“不错,孤有一门好差事要派给他。”胤礽的?眼睛始终落在宁容脸上,生怕错过她一丝表情,眼底带着打量和试探。

宁容这下明白了,太子这是在试探她。

所以她现在不喜欢这个男人了,太疑神疑鬼,有话也不好好说,试探来试探去,难道就不累吗?

她有些意兴阑珊,不管太子如何诱惑她,她就是不肯开口。

他自己想钓鱼,也要看她愿不愿意上钩。

就不问,有种憋死自己!

宁容越是表现的不在乎,胤礽心里?就越高兴,见她不想听,他还非要说给她听。

他伸手抚着她的后背,从肩甲一直到腰肢,把她摸得汗毛倒竖。

宁容躲开些,狠狠拍了一把他的?手背。

“说就说,不说就不说,做什么动手动脚。”

她差点把“登徒子”三个大字,贴他脑门上。

胤礽一下子笑?开了,眼底幽暗散去,第一次有光照进去。

“你呀!”他拿手点她鼻子,却被宁容一下子抓住手指,在指尖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齿痕。

她“刷”的?一下站起来,跑开老远。

“殿下再欺负妾身,妾身再不会这样轻轻放过你,定会狠狠咬你,咬哭你!”

她奶凶奶凶的,像只小野猫,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三分桀骜。

胤礽眼神幽暗地盯着自己的?食指,上头还有小女人留下的?红色口脂。

拿拇指轻轻捻开,他暧昧一笑?。

“太子妃要如何咬孤?是拿哪里的?嘴咬?你确定最?后哭的人是孤?”

他眼神幽幽暗暗,底下冒着一股子邪火。

宁容立马站到离他更远一些的?地方。

他妈的?,骚还是你骚。

太子骚起来,还有她什么事?

“好了,孤又不会吃了你,只有你会吃了我。过来坐。”

宁容:......疑车无据!

她期期艾艾坐过去,只沾了一小点边边,心里?打算着等下太子要是有什么不轨之举,她拔腿就跑。

哪晓得她的小心思,被太子摸的透透的。

男人长臂一伸,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像只小狗似的,在她发间嗅了嗅。

见她要挣扎,太子无奈叹气,“孤真有事要告诉你,难道你就不好奇,你那位青梅竹马担了个什么样的差事?”

他在“青梅竹马”四个字上,狠狠磨了磨,眼底化开的?冰川,复又一点点变得凝实起来。

宁容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纳兰元晋在她这里?,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么在太子那儿就跟过不去了似的。

“昨日孤门下有门人来报,说是昭觉缺一名县令,孤就把纳兰元晋给举荐上去了。”

“昭觉可是个好地方,地势高、群山巍峨、四面环山,是个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可惜,昭觉头一位县令赴任之时,过于沉溺于美景,一不小心落了马,就这么摔死了......”

地势高:有缺氧的?风险。

群山巍峨:入了县,有可能就和外界彻底脱离了联系,也就别指望经济发达了。

四面环山:好家伙,进山是不是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啊?

难怪上一位县令“沉溺美景”“落马而亡”。

这地方掉下来,不死也伤。

得亏太子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这么个好地方。

宁容:绝还是你绝,以后叫你绝绝子好不好?

宁容背对着太子,半晌没说话。

太子一万她心里?还记挂着纳兰元晋,身体还保持着揽住她的动作,脸色却肉眼可见地阴沉起来。

他沉默着,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

宁容对此一无所觉,很?是跳脱地换了个话题。

“殿下,妾身还不曾问过你,那日为何与妾身的姐姐纠缠不清。”

太子蓬发的怒气,像是刚鼓起来的气球,刚刚成形,便被宁容拿针戳了个小洞,“噗噗噗”地直漏气。

等宁容转了身看他,他已经忘了要发怒,只觉心虚了。

“殿下既然解释不出,妾身有个好主意,殿下要不要听呀?”

小女人娇娇媚媚地看过来,尾音微微扬起,像一只小猫,在他心口挠啊挠,只闹得人心痒难耐,却没半点脾气。

胤礽垂眼看她,“你说,孤听着呢。”

小女人不按常理出牌,趴在他耳边,这样那样。

胤礽半个字也没听进去,颈间的喉结,轻轻滚动两下。

“阿嚏阿嚏!”

盛夏的夜晚起了大风,不消片刻,细雨似丝线,淅淅沥沥地落下。

静宜守在窗户边上,可不就着了风。

“大小姐,夜里?风凉,您可不能多吹风。”

珍珠把静宜拉到一边,顺手把窗户都关上了。

“您听外头的雨下得多密呀,改明儿地上全是水,又没法走了。”

珍珠有些泄气,不是她故意拿话刺静宜,实在是大小姐不知道和夫人闹什么,自个儿搬到这个偏院来了。

这四周可不是青砖地,不下雨还好,日子清苦些,却不是不能过。

一旦沾了水,再穿裙子出去走一遭试试。

不定裙摆怎么乌黑一片呢。

“大小姐,您不若跟夫人服个软?”珍珠大着胆子问道。

静宜没说话,清淡地眼神瞥了她一眼。

珍珠立马不说话了,缩了缩脖子,自去忙自己的?事。

偏院里,还有一个不好,伺候的?人比从前少多了,许多事都可着一个人干,珍珠有心偷懒,连个替换的人都寻不到。

唉,这倒霉日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静宜沉静的?眼眸,紧紧盯着窗户。

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如今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到头。

小丫头不懂事,哪里是她不愿意跟夫人服软,是夫人摁住她,非要她低头。

她的婚事,原本定下了的?,是纳兰家的?公子。

可纳兰元晋死活不肯低头,这就叫小曹佳氏看到一丝希望了。

想拿她娘家侄儿,换纳兰元晋,怎不去做梦来的更快些!

就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和纳兰元晋,可没有半丝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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