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借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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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顿时一静，梅昊素来能说会道，听得这话却哑了一般，转头看向金氏。

金氏她咳了咳，扯着嘴笑道：“大哥要借多少？”今儿听闻大房父女俩来了，她还以为梅宣是来找她掰扯将梅芊芊送到王家的事，听闻是为了借钱，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升起不快，要是所有的穷亲戚都来找她打秋风，她那点儿银子还不都肉包子打狗？

见弟妹应得和善，梅宣心头的局促消散不少，“想跟二弟和弟妹借二百两银子，你们放心，等过些时候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们。”

听得这话，金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张嘴就借二百两银子，真当她是开钱庄的？普通小户人家，一个月也就二三两银子的嚼用，二百两银子可够一家子使好几年了！金氏心思活泛，顿时就想得远了，想起将梅芊芊卖给王家得的那一百两银子。心道老大约莫事因着女儿的事心里不痛快。

“大哥，我将芊芊送到王家，也是为她考虑，王家与我家是表亲，最是知根知底，家境又好，她家老二是个聪明上学的，日后定是要科举高中做大官的。当时嫂子病得凶险，你又没个音信，老爷子那脾气你也知道，都让你们搬出去了，芊芊就算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依着大哥家的情况，日后芊芊想找个王家那样的人家，肯定千难万难的。我不过是让她早些过去，和王家人相处的久了，有了感情，日后也能过得好些。”

金氏舌灿莲花，将她卖了梅芊芊的事儿说得冠冕堂皇，“那得来的银子，我也没敢自己拿着，请了大夫去看嫂子，还好嫂子身子渐渐又好了起来，我这一番辛苦也算是值得。”

梅宣见弟媳不说借钱给他，反倒说起梅芊芊的事儿，只得耐心听着，点头应是，听了金氏一番话，竟然觉得很有几分道理，“弟妹想得长远，芊芊的事，梅宣还没来得及给弟妹道谢！”想起家中妻子，梅宣又硬着头皮说道：“家中窘迫，一时周转不开，弟妹能否借我二百两，先解了燃眉之急？”

金氏正要开口，梅昊突然问道：“大哥你不是去西南走贩货物么？这一年竟是没赚到钱？还是家中出了什么大事儿？”

梅宣面上一红，“赚了一些，只是年前出了些岔子。”

梅昊眼神闪了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出什么事了？怎么当时不来找我们帮忙呢？”

梅宣只得把给人作保的事情说了，又说起要赎回女儿。

金氏笑道：“小孩子顽皮，一时挨打也是有的，你侄儿他们闯了祸，我有时候气得也要揍他们呢！大哥，你且看长远些，等日后文清中了进士做了大官，芊芊就是诰命夫人，别提多风光呢！她家也就是与我有亲，又现在还没显得发达，才肯要芊芊，待日后飞黄腾达，可不是芊芊能够高攀得上的人家儿呢！依我说，这事倒是不急。相必是嫂子想孩子，这也好办，左右都在这金陵城，让芊芊得闲多回家就是了！”

“这，……”梅宣犹豫了，他扭头看女儿，女儿却低头捧着块糕饼正吃得认真，似没听见她们的谈话似的。“要是二弟、弟妹觉得为难，就先借我一百两银子。”

金氏笑道：“大哥，你从家里出去了几年，难道连家里的规矩也忘记了？如今婆婆掌着中馈呢，我一月不过五两银子的月例，你二弟一个月也不过十两，虽说吃穿不愁，但日常里人情往来、笔墨花费、孩子们头疼脑热都要花钱，看着富贵，其实手里也没捏着几个钱。二弟张口就要借一百两，我们是真有些为难。”

说完这话，她扭头冲站在下手的大丫鬟珍珠道：“去开了匣子，把我前些日子得的那副头面拿去当了，得了银子给大爷送过去！”

梅宣听得这话，顿时满脸赤红，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哪能让弟妹当了头面！”

金氏笑道：“一家人，何须那么见外！珍珠怎么还愣着！快去！”

珍珠却脚下没动，低着嗓子道：“少夫人，年前您总共就了两幅头面，前些日子您已经当了一副，如今要是再把这幅也当了，过年出门做客，您可就没有新首饰戴了！”

金氏柳眉一挑，瞪着一双杏眼骂道：“混账东西！让你去你就去！没得耽误大爷的事儿！主子有没有首饰戴，要你这个奴婢操心！”

梅宣忙阻止道：“弟妹不可，这婢子说得极是，可不能因着我们，连累你没有新首饰戴。”

大人们推拒得正热闹，埋头吃糕得梅芊芊突然抬起头，脆生生说道：“二婶，新头饰当不得！你当一套旧的吧！”

她这话说得大声，屋里众人顿时一愣，金氏很快回过神来，笑道：“芊芊有所不知，婶婶的旧首饰也都当出去了！”

梅芊芊哦了一声，做出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又专心吃起她的糕点。

一直没说话的梅昊突然开口道：“元秀，要不把我拿笔买书的银子借给大哥吧！”

金氏忙道：“那怎么行，你明年要去参加院试，正等着看那一套书呢！再说了，那才五十两，不够大哥使得。”

梅宣见二弟家银子亦是拮据，顿时后悔开口提这事，忙道：“哪能用二弟买书的钱！到时耽误了你考试，大哥可得愧疚一辈子。今日是我考虑不周，贸然开口借钱，你们也不容易，我再去找别人借吧！”

听梅宣这般说，金氏举起帕子沾了沾眼角，又抽抽鼻子，“是我们没用，连大哥这点小忙也帮不了！”

梅宣忙道：“弟妹快别放在心上，二弟今年去考试没准就中了，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

梅昊笑道：“借大哥吉言，希望到时候能顺遂吧！”

金氏冲珍珠使个眼色，“去把匣子里的银子拿来，”又扭头道：“大哥，我这里还有些散银子，本是要给孩子们做春衫的，倒是不急着用，挪用也无妨，大哥别嫌少，拿回去先解了急，再慢慢想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