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153、第一百五十章 庆功之夜,尘香如故,碧殊,新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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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生双手反剪身后,仰脸默看了会夜空,叹了一句天意难测。我?不免有些惊异,这实在不像易生的言辞,便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易生收回右手,抖抖衣袖,横搁胸腹前,手里捏着两枚棋子,转动两圈,“但愿周某多虑,希望最后一段话,不要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我?凝眉回忆一遍,想不起易生最后说了什么,通篇的话题是围绕着靖义,看不出有什么要害,但其中不乏秘密,在素来强调零误差的易生眼里,一定?是不可饶恕的。寻思之际,便衣大队的李队长领着人匆匆赶来,我?没再追问,先行回屋。殊不知,有时一桩自觉不起眼的小事,真会成?为溃堤的蚁穴。
门卫打开厚重的硬木弹簧后门,进了华灯闪耀的大厅,流过泪的眼睛尚在适应期,奉庆提着长衫前摆快步迎来,不露痕迹地看看我?的面容,询问我是否还回宴会厅。知道奉庆是在提醒自己的妆容花掉,和气?地回声不了。先前离开宴会称的身体欠佳是为顺着振兴的心事,现在是实实在在的身心欠佳,只想回房吃了安眠药,睡过今夜。
奉庆微低脖颈,嘴上应着明白,脚原封不动地站着。我?忍着噪音带来的晕眩,问道:“有事吗?”
“二?小姐刚从厅里跑出来,在前院抹眼泪呢。”
茗萱是昨天私自和奉庆一起到京的,因蓝家今后的重心转到京城,举家迁移是迟早的事,思念之苦,自己是尝尽了,就没做追究。今天带她到自己的母校,给她办了转学手续,私下相处时,再三嘱咐她不要干涉到群生的公事,她信誓旦旦地反复保证,还是出了状况。
问明茗萱具体的位置,拖着倦倦的身体,走出前门,在台阶的底层扶住边上的围栏,单手揉揉扯痛的太阳穴,为等会的交谈蓄积力气?。茗萱的丫头小跑着过来,抱着一件大衣,愁眉不展地说道:“夫人,小姐单穿着舞裙,怎么劝都不听。”
茗萱闹脾气最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人拍门哄劝,今儿不顾宴会的人多嘴杂,跑到前院哭泣,不言而喻,她期待给她披上大衣的,不是她的丫头,更不是我。
跟丫头要过大衣,踏上车道左边的草坪,就见三米远处,一棵桃树上?挂明月,下站身着亮黄色纱制曳地舞裙的茗萱,抱着双肩嘤嘤抽泣,意境柔美,佳人我?见犹怜。我?摇头笑笑,轻轻走过去,将大衣搭上茗萱的肩头。
茗萱一个轻盈的旋身,及肩的秀发轻扬着划过一段小弧,鼻端留下清馨的发香。柔波荡漾的眼眸随着仰视的角度下移,罩上一层愠色,伸展的嘴角收缩,卷成小喇叭。我?拉起茗萱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套进袖管,“要动人,也不是这个冻法,真要是你黎哥哥,拉着这手怕是要做噩梦了。”
茗萱绷不住脸,撅嘴笑着跺跺脚,“嫂子,你好烦啊。”
我?帮她套上?另一只袖子,道:“是呀,嫂子该去告诉客人,不许打你黎哥哥的主意,不对,该登报发个声明。”
茗萱锤锤我的肩,纠结地扳起手指,垂头道:“嫂子,我?知道,那是他的工作,二?哥也跟我?谈过,得有放长线的气?量,可我真不想装矜持,也受不了装聋作哑。”
“茗萱,要不这样,我?跟你二?哥商量下,让你黎哥哥回上?海,眼不见心不烦。”
茗萱摇摇我?,五官皱起来轻嚷道:“好啦,好啦,我?不闹了行不?”
我?故作不信,“这话你说了几遍了?算了,还是一了百了的好,在这步步是机关的京城,咱家折腾不起。”
“好了嘛,我?发誓,最后一次,真的,我?会比二?哥都大度。”茗萱举起右手,做宣誓状。
恋爱里的拈酸吃醋,从没最后之说,但听到茗萱拿振兴做参照物,心里一梗。我?帮茗萱系上?大衣领扣,端详一下俏媚的粉脸,“茗萱,你也十七岁了,在京城出入社交场合,不光是玩闹,还有蓝家人的责任,不要小瞧了责任,它会让你发出不一样的光彩,这份光彩,会吸引到眼光独到的人。”
茗萱回望我?的眼睛,面容忽地变得不同常日,严肃而认真,接着双手抱住我?的肩,动情地说道:“嫂子,我?知道不如你,处处不如。你比我?还小就担起咱家的事,今晚见到那人,我?更能理解你当年的苦和痛。嫂子,原谅我?过去太多的无知。”
我?抿紧嘴,仰起脸,月儿映在眼里,发出一圈彩晕。“你和他面对面,握手那刻,我?都看怔了,不知道用什么词儿形容,我?后来想了半天,只想到了交相辉映。”
我?拍拍茗萱的脊背,玩笑式地打断她的窃语,“你呀,是不是想故意惹你二?哥不大度,给自己找口实。”
茗萱正回身,认真地望着我?说道:“是真的,大吊灯都黯然失色,就觉得所有的光,都聚到你们身上?,……”
我?抬起双手,拧拧茗萱的粉腮,“蓝茗萱,请记住,身为蓝家人,要有蓝家人的立场。”
茗萱看看我?,扑哧一笑,“好啦,不说了,我?回厅里去了。”说着,她转了一圈,倒退走了两步,做个鬼脸,“二?哥他也怨不了我?,我?那么震撼,还不是他那个大俗人拖累了嫂子,弄得嫂子你平日里就像街头开夫妻店的老板娘。”说完,迈开少女特有的满带青春气息的步伐,三步两跑地进了府门。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信步走到车道右侧的梅树下,心里似有万千的思绪,可大脑空白一片。一个人影在脚下慢慢延伸,我?一动不动,默望摇曳的疏枝。
来人停在我的身边,一起默望了会光秃秃的梅枝,低低说道:“回厅里去吧。”
散落梅枝上?的银色月光,忽地变成圣诞树的彩灯,闪烁不停,我?仍就一动不动的。长臂绕上?我?的身体,再说了一遍方才的话,声音更为恳切。我?朝无人的一侧扭过脸,藏起委屈的泪水。
“老婆”。恳求浓缩,液化成?黄褐色的碘酒,倾注进离开宴会厅时割裂的伤口,疼得我?暗暗吸了一口气,鼻腔里的泪水灌进喉管,蜿蜒划出几道长长的苦涩。其实,振兴的悔,在他跟我?提到是否要休息,别人插话,他转身的那刻,我?便知晓。振兴难懂,也好懂,看懂他不能通过眼睛,得是背影。我?看到了悔,但我?还是装作操劳过度的模样,带着微笑离开了,除了配合他,顺应当时的氛围,还有一点,我?若留下,他的悔消失后,还是会不快,即使梦泽远离我们的圈子。我?摇摇头,摇落脸上的泪珠,“不了,我?真的想去休息。”撒了药的伤口结了痂,但明白诸多事后,我?无法在靖义的葬日踏进歌舞升平的大厅。
振兴眼睛直直看着我?,月光投在他右边脸颊,咬肌处现出一片凸凹不平的影线。知道他在压抑,就像我无法喊出关于靖义的质问,靖义的死,靖义的葬日和宴会的冲在一起,都不是他所为,可就是堵塞于心。
两秒后,振兴脸部恢复平整,改挽我的手臂,“一起进去吧。”皮鞋和军靴并行地敲打着路面,走过草坪,车道,台阶,进入大理石的前厅,没有做停留地分开。很多事的做法和选择,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明白,振兴亦明白。
独自穿过摆满红红粉粉花篮的大厅,踏上铺着红毯的大理石楼梯,我?闭上眼,扶着扶手,摸索上?行。为得到胜利之花,祭出太多的鲜血,沉重得难以负荷,山外有山,将来的路,不知还会祭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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