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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卧澜,冷声道:“在我面前猖狂,你算什么东西。”
俊上手中白光一闪,一道十字扬了过去,卧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摔了下去,被仙罩所笼。
卧澜几次试图破开那仙罩,见此法行不通,脸上浮现出渗人笑意,闭眼念叨起什么来。
便是在结界之内,我亦能感受到外界强大气流扭转。我半肩头血靠在他身上,从未觉得如此疲倦。他将搂住我的左手圈紧了些,体内有源源不断的仙力输入。
我抽动着一张僵硬的嘴,想向他道声谢,他却是平视卧澜,音调有些起伏,“闭嘴!”
顷刻之间,天地变色,结界外黑云翻滚,那浓得化不开的巨大云浪里,有无数骷髅头状的白灵嘶吼着往结界冲。
死在卧澜和陶真真手里的那些人。
这些魂灵生前惨死,死后被卧澜用来化灵不得安息,虽然瑰阳将其尸身禁固在攒骨冢内,以防其祸害人间,但已成恶灵。
俊上忽而一侧头,温热的气息呼在耳旁,“困么?那就睡吧。接下来的场景,并不美好。”
我强力撑着一双沉重的双眼皮,死死拽住他的手,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他似乎叹了一声,将我往他怀里一拉,重心靠在他身上,腾出手来覆在我眼睛上,“耳听,别看。”
风啸声。凄吼声。惨叫声。
俊上的五指并拢得见不到一丝光亮,掌内有些冷,黑暗之中只听得结界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此起彼伏。还听见俊上说了一个“散”字,浑身聚起强大仙流,继而四散开来。
“睁眼吧。”他将手挪开,轻声道。
黑云渐渐褪去,晴天朗日。
那仙罩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卧澜瘫在地上,似乎只剩了一口气。
却还是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输了又如何,本尊有这么多条性命陪葬,老子也不亏!”
俊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拂云剑,递到我手上,剑柄下方还有残存的血迹,不知是谁的。俊上即便在同卧澜大战,也不曾停下为我输送仙力。眼下,握着这拂云剑,再精神不过。
卧澜脸色有一刹那的惊慌,一眨眼,志得意满狂笑起来:“好啊!被你看穿了!那些凡人的魂魄最纯净的一缕就在这颗心里,怎么,想要么?”
我身子无法抑制地抖了一惊,祝南亭...的心里?
“来啊,杀了我,就能让那些魂灵安息。来啊。”他挑衅看着我,用手戳着心脏的位置,“怎么,下不了手?舍不得?”
手里的拂云剑像有千斤那样沉,我茫然地看了一眼俊上,本想从他那里得来些建议。他只是静静看了我一眼,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珠里,一如既往的,什么也没有。可这这简单的一眼,我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决定终究是要自己决定,有些恩怨也终归要自己了结。旁人,无法插手。
我静静看着卧澜,“听闻当时祝南亭死后,尸身是季长意送回的南岳府?”
他微微笑着一张脸,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祝南亭的尸身?哈哈哈哈……谁能想到本尊为妖为魔几千年,到还有一日能得仙封,受凡人供奉享人间香火。不妨告诉你,那金漆塑身的巍峨神像里,供奉的可是老子的原身。对着一只妖魅叩拜祭奠了几百年,真是可笑!神又如何样,仙又如何?痛快!痛快!”
我慢慢冷下来,微微颤抖的身子剧烈晃动起来,俊上搂着我,手下用力,有一股强大的内力传来。流遍全身,很强势,也很暖和。
“南岳府那么多神仙,竟没有谁认出那不是祝南亭?”
卧澜唇起讽笑:“季长意一步一个血脚印送回去的,你觉得有谁会怀疑?”说着他似乎回想了一下,“啊,是有那么一个。祝南亭有恩于那小子,所以那小子悲恸之余也多了个心。不过……”
他顿住了,一脸惋惜,“不过怀疑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待在了这里。”
食指一下一下戳着心窝。
卧澜似乎觉得这些真相还不够,眯笑着盯着我,道:“想来,这世上倒是有一个人能认出,只可惜……”他停住了不再往下说。
是了,这世上唯一能认出他的那个人,那时恨他入骨,自以为认清了他忘恩负义的真面目,恨不得将他碾碎剁烂。
“所以,这颗心可是你的老情人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啊。”
卧澜似乎料定我不会出手,咳嗽两声,左手覆上心脏的位置,接着道:“孟婉华,你猜猜,这颗心里你占了几成?想要解救那些愚蠢的魂魄,还是保护着他仅存的这颗心?”
我握住拂云,没有再掉半颗泪。
如此场景像极了两百年前那一幕,祝南亭在游魂和大战中的不甘。在生死面前,道义与情义究竟该如何抉择。
拂云剑刃上的缺口白光一晃,我提着手顺着剑柄看了下去。依旧锋利的刃尖儿,季长意亲手刻下的三卷云纹...当年便是这把仙剑,亲自击碎了主人季长意的仙珠,如今却还要亲自断送祝南亭仅存于世的一颗心。
如今我握着它,竟能感受到它内里剧烈的挣扎。主人的至交,它是认识的啊!
见我没有动静,卧澜哈哈大笑起来,“可笑!神仙就是虚伪,一个个道貌岸然。不是号称至交吗,祝南亭还不是杀了季长意。不是自认为搭救众生吗,那因你们送命的那些凡人又是如何?神?仙?呸!难道你们这些自诩神仙所标榜的道义,就是亲手了结至交友人的性命?孟婉华,你下的了手吗?能吗?敢吗?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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