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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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离，束手就擒吧。”

围剿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冷呵，气势略显不足，没有镇住对面的白袍男子，倒也让其他人渐渐停下了打斗。

停止打斗的众人见到眼前的景象，背后一凉，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数百人，竟然站在了危险之地。

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起此刻还在围剿大魔头姜云离，又顿下了脚步。

此处，乃是衍一宗后山的一处孤峰，地势狭窄崎岖，三面都是深渊，唯有一条路通往山下。而这唯一的出路被围剿的众人堵了个正着，此时水泄不通。

众人的对立面，孤峰顶端悬崖边，一男子临风而立，手握三尺长剑，与众人对峙，正是此次被人围剿的大魔头姜云离。

白袍上染着血迹，斑斑点点，如盛开的彼岸花，有对方的血，也有他自己的。左手臂上有一道剑伤，鲜血顺着袖口流了下来，滴在地上，形成一小滩。

纵然被数百修仙界的高手围剿，已成困兽之斗，他亦岿然不动，白衣墨发，广袖纷飞，依旧是那出尘如玉的苍梧界第一人。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自身的衣衫，不悦之色一闪而过，用剩余不多的灵力施了个清洁咒，白袍上的污秽消失了，清洁如新。若不是伤口还浸着血水，谁又能知道刚刚这人经历过一场一对多的鏖战？

刹那间，复又冷漠看着围剿的人，有昔日的同门，有曾经仰慕过他的人，更多的人都是他没见过的其他仙门世家的弟子，还有……他曾经的徒弟们。

一向清冷无波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异常的波动，他一一扫过最前排的五名年轻男女，或稳重可靠，或口齿伶俐，或谦谦君子，或腼腆乖巧，或美丽温柔，这些都是他对五个徒弟之前的印象。

可是，也就在三日前，五徒弟孔令萱以情毒差点毁他道行，被人撞破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手其他徒弟陷害他。先是向戒律堂的长老哭诉他非礼她，以师尊之威胁迫她委身于他，紧接着诬陷他修魔道，带人围攻他。

他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算计，哑着嗓音问道：“为何？”

虽声音嘶哑，但余威犹存。陡然的简短发问，让围剿众人心里一抖，五个徒弟中有一人已经受不住威压后退，想把自己藏在人群中。

有人却不退反进，一机敏矮小的俊俏男子走了出来，拱了拱手道：“师尊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灵力耗尽，还能有如此威压，真是令弟子好生佩服。”

这是他的二徒弟赵望岳，姜云离记得这人口齿十分伶俐，一般弟子都说不过他。

果真，话落，原本被他打压下去的众人，又围了上来，似乎为了洗刷刚刚害怕后退的耻辱。有人招呼道：“怕什么，姜云离再厉害，再有天赋，他也不过是一个灵力耗尽的人。咱们这么多仙门高手，还怕他这个穷途末路的魔头？”

大战一触即发，众人准备对着姜云离动手之时，另一个英俊的男子站了出来。姜云离的大徒弟封阳煦，稳重如昔，他俯身一礼，痛苦哀求道：“师尊，收手吧。只要师尊愿意认错，阳煦愿在兄长和其他仙门之首面前说情，保下师尊一命。”

“大师兄，你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姜云离为师不尊，欺辱令萱师妹，咱们还能放任自流吗？”明明是谦谦君子，温和的语气，却断绝了任何人为姜云离求情的念头。

“三师兄，这……他毕竟曾经是我们的师尊，如此对待，其他仙门如何看待咱们这些弟子？”五个徒弟中唯一的女弟子孔令萱走了出来，温言细语地劝说，又悄悄看了一眼姜云离，吓得躲在三师兄的背后。

三师兄略微侧身，挡住了姜云离的视线，道：“令萱师妹多虑了，在场的诸位都是仙门之中知礼数、讲道理的前辈，必定能明白咱们大义灭亲的苦衷。”

这一躲、一挡，孔令萱作为姜云离的徒弟，此次的受害人，受了欺辱，还如此善良地为他求情，引得众人对她怜惜不已。同时，也反衬得姜云离更加的不堪。

人群中立刻有人响应，“就是就是，孔姑娘、李公子，二位遇到姜云离这样的师尊，简直就是倒了血霉，你们放心，我们都能理解二位的苦衷。”

“衍一宗禁师徒逆伦之恋，姜云离欺辱自己的女徒弟，简直禽兽不如。”

“何止禽兽不如，他恼羞成怒之下，竟然修了魔道，伤害同门弟子数百人，杀害同道高手一百九十八人，如此丧心病狂，简直天理难容。”

“姜云离该死！”

一言激起千层浪，姜云离一句“为何”，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下，引起了公愤。

已经筋疲力尽的数百仙门高手们，立刻情绪高涨，忘掉了刚刚姜云离凭着一把长剑斩杀一百九十八位高手的恐怖实力。

姜云离握着长剑，运转金丹内的灵力，却如游丝一般纤细，支撑不住他的击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疯狂地围上来。

他望了一眼夕阳，橘黄的光芒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血色，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亦如现今的衍一宗，低声道：“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众人以为姜云离会被斩死在乱剑之下，而姜云离自己也这么认为的时候，一道天青色的剑光闪过，在空中急速游动成一朵华美的青色牡丹，牡丹成，仙剑退，御剑攻击姜云离的修仙人士反而被自己的佩剑反噬，齐齐吐了一口血，宝剑落地，叮咚作响。

众人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暗自猜疑：莫不是姜云离这厮还有同伴？

“阁下是谁？”

“九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来自非衍一宗的仙门之人的疑问，一道是衍一宗的弟子惊呼出来的声音。前者警惕防备，后者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九霄之主——

柳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