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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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

深城一中的元旦晚会已接近谢幕。

最后一个节目是高二九班的全班大合唱,等他们唱完,主持人款款上台。

“新的一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伴随着今晚我们一中学子们表演……迎来崭新的一年,希望明年我们一中学子们能……”

主持人笑容宛宛，正说着，另一个男主持人突然从幕布后走上舞台。

他附耳在女主持人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女主持人话语一转，又微笑道。

“对了，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个其实还有一个节目没有表演呢？”

观众席上的学生们集体一愣。

坐了将近两个小时了,屁股都坐麻了，本来以为终于可以退场了，结果你告诉我还有一个节目没上？

女生微笑：“接下来，将由我们高一三班的闻熙同学和高二一班的傅修言同学带来小提琴和钢琴合奏《卡农》！”

听到闻熙的声音,三班的学生赶紧热烈鼓掌。

两个主持人微笑退下。

大礼堂里的灯一下子暗了下去，只剩下那些荧光棒星星点点的光。

幕布悄无声息地被拉开。

一束光突然打了下来，打在了正中央。

四周似乎亮了亮,正中央的是穿着一身礼裙的闻熙，她的裙子颜色有些偏暗紫,在她移步时隐隐有流光一闪,倒像是一道烂漫的星河。

而比裙子的更美的是人。

不知道摄影师是不是尤为偏爱长得好看的学生,镜头只差没怼到她脸上去了,只见大屏幕上的闻熙，她微微垂着眼揉弦，眼睫纤长浓密,像是扑朔的蝶翼，挺俏的鼻梁下，是浅粉色的唇，像颗颗沾满晶莹露珠的草莓。

而另一边坐在钢琴后面的傅修言，白色衬衫加西装裤，眉目清冷，犹如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卡农本身就不是什么激昂的曲子，现在这一刻由钢琴和小提琴缓缓演奏着，温柔又治愈。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舞台上的少年少女，专注地演奏着，美妙的琴声交织在一起，温柔地让人想起月光偷偷从窗外溜进来，洒在丝绒被上，伴着入梦时浅浅温柔的软语。

一曲终了。

全场寂静。

随即，掌声如雷，宛若一道泼天巨浪一样，顿时席卷了整个大礼堂。

三班的那群男生站起来，高高举着班里制作的灯牌，热烈欢呼。

“闻熙最棒！”

“三班的骄傲！！！”

……

沈妄懒懒架着一双大长腿，这里的座位相隔没多少距离，他的大长腿根本放不下，他看着大屏幕上闻熙和傅修言时不时对视的眼神，目光一凉。

半响，他漫不经心地问旁边坐着的许猴子。

“现在学钢琴还晚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许猴子一愣。

然后沈妄又垂下眼，淡淡道：“我随便问的。”

他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难道是因为傅修言和她合奏的原因？

他有些烦躁，然而一抬眸，就见到大屏幕上的闻熙，朝着这边露出一个微笑。

她应该是看到三班那群举着灯牌的人，所以忍不住笑了。

她唇角微微往上挑，一个浅浅的梨涡，眼眸弯弯，像月牙。

沈妄的心突然静了静。

四周喧嚣，但奇异的这一刻，仿佛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少女脸上的浅浅的笑容，就那样生生撞入他的心怀。

沈妄突然眯起眼，轻轻舔了舔唇角，

无声地笑了笑。

江楚楚坐在观众台上，周围掌声雷动，还有不少男生在下面窃窃私语，讨论台上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好看想追之类的话。

甚至就连她班上的男生，也忍不住心情激荡站起来挥舞着荧光棒。

可她在台上表演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做！

还有傅修言，这个人她追了快一个学期了，可是他，可是他却从来没对她笑过！

可在台上，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当两人对视时，傅修言倒是笑得很开心。

江楚楚想到这点，脸色愈发惨白一分。

她心里充满了不甘、怨恨、嫉妒，同时还有淡淡的疑惑。

闻熙怎么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不应该啊，明明别人跟她说，亲眼看着她走进了楼梯。

江楚楚心里愈发烦躁，她狠狠握紧了手，指甲尖锐就差没刺入到肉里了。

不行……她已经被闻熙压了好几次风头了。

不论是原先资源争夺、还是上次的校花评选、还有这次的元旦汇演。

三次，闻熙都占了上风。

就凭着那一张看似清纯楚楚可怜的脸？

江楚楚捏紧了手，她面色阴鸷，然而一抬眸，就撞上了沈妄望过来的目光。

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的注视下，手突然抬在半空中，虚虚一握。

他的手骨节分明，就算是做个简单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江楚楚脸色却一白。

她在沈妄的眼神里，读懂了某种称之为警告的意味。

江楚楚紧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

算了。

这次不成功，总有下次。

她就不信了，沈妄能一直护着她！

现在沈妄只是一时对她感兴趣，等这股兴趣散了。

那闻熙还不是由她欺负？

元旦晚会在十点谢幕，学生们依次散场。

江楚楚今天有事，难得不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回家，自己一个人走了学校后面那条巷子。

这条巷子老旧，很多打架抢劫的都喜欢在这个巷子里，被附近的人称之为“黑巷”，所以平常一中学生也是避着这条巷子走。

江楚楚刚刚散场之前接了条家里发来的短信，有些心神不宁的，也没发现自己无意识地走了这条路。

她刚走进去，走到快巷角处突然撞到一个人，她头都没抬，闻到那人身上浓烈的烟酒味还有网吧里呆久了的那种潮味，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嫌恶地避开了。

她想往前走，那人却不让，江楚楚盯着那人脚下那双发黄的球鞋，不耐烦道。

“借过一下，你没长眼睛吗？”

那人终于慢吞吞往旁边挪了一下，江楚楚正想走过去。

突然那人松手，手里的黑袋子掉到地上，袋子里的玻璃珠全部滚落出来。

玻璃珠晶莹透亮，滚落了一地，在月光下，看起来竟然散发着几分幽幽的冷光。

江楚楚盯着地上的玻璃珠，一瞬间寒意爬上了背脊。

她霍然抬头，看到面前头发微黄卷曲的少年。

这张脸面生的很，她好像并没有在哪见过。

心下松了一口气，她正要皱眉冷道，却见那个少年却朝着她身后嘻嘻哈哈喊了一声“妄哥”。

妄哥？

沈妄？

江楚楚一愣，转身，却见沈妄正松松懒懒地从巷角走来。

有一颗玻璃珠滚到他的脚前，他眯起眼看了下，然后笑了笑。

下一刻，他脚轻轻一踢，玻璃珠噔的一声从地上跃起，迅速而准确地撞到了江楚楚的膝盖。

江楚楚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其实玻璃珠小隔着裤子打在膝盖上，也没多疼，但是江楚楚脸色却一瞬间白了。

她勉强稳住自己声音，笑了笑：“沈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妄垂眼瞧着她讨好的笑，勾起唇，看起来有些似笑非笑的。

“江同学不是喜欢玩玻璃珠吗？”

他偏头笑了笑，近乎温和地道：“所以想把这些玻璃珠都送给江同学。”

江楚楚面色发白，要是仔细看的话，她唇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半响，她挤出了一句话：“沈妄，你到底想怎么做？”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一刻沈妄知道了她故意把玻璃珠放在了楼梯上，把闻熙骗过去，害得她摔倒。

沈妄明显这是来替闻熙教训她的。

沈妄早在她迟疑的时候，点了根烟，闻言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凉。

“江同学，你自己干了这些事，怎么现在反过来问我想怎么做？”

他笑，漫不经心的：“说的好像是我想要欺负你一样。”

江楚楚吸了口气，半响道：“沈妄，是，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否认，害得闻熙摔倒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你想替她讨回这笔账，那也行，只是沈妄，我江楚楚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江楚楚摸着手机，心里底气又足了一分：“怎么说我也算参演过几部电视剧的人，虽然不能和别人明星比，但我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的，沈妄，你信不信，只要你今晚敢对我做什么，我立即就把这件事曝光到网上！”

江楚楚说着说着，愈发安心了不少。

她就不信，沈妄就算无法无天，难道还真的不在意千夫所指吗？

沈妄却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眉：“江同学，你在想什么？我虽然脾气暴，但还不想到打女人的地步上。”

江楚楚微微一怔，又警惕地看着他：“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沈妄含着烟：“我来之前呢，从学校保卫室调了份监控。”

“原来我们楼梯口那里也是有个监控头的，恰好就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给完完整整地拍下来了。”

他看着江楚楚，笑了笑：“江同学，你说这个视频要是被发到网上去会怎么样呢？”

沈妄在笑，这一刻他还是松松懒懒笑着的，只是上挑的眼尾，却带着几分锋利的寒意。

江楚楚无声捏紧了手。

会怎么样？

她为了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里存活，一直都是经营着清纯善良与世无争的小仙女形象。

有不少人吃这个人设，正好她外形也符合，公司也是顺理成章把她包裹成这个形象。

可要是这个视频发出来，那她的清纯善良乖乖女形象，以及她在娱乐圈以后的前景，不都毁于一旦？

沈妄这招，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江楚楚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也笑了，她笑容羞怯如含苞待放的莲花，她的手往沈妄脖子上伸，她声音无辜又可怜。

“那沈同学是想要我怎么赔罪呢？”

江楚楚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沈妄，尾音发嗲的腻。

沈妄眯着眼，瞧着她的手渐渐靠近，就在快皮肤相触的那一刻。

他手里的烟，突然往旁边一偏，然后抖了抖。

猩红的烟灰顿时落了下来。

“嘶”烟灰落在江楚楚的手背上，柔白的手顿时烫出一个水泡出来。

她迅速将手往回收，将手背上的烟灰也抖掉，她咬牙一指沈妄。

“沈妄你！”

沈妄笑了笑，神情却有些漠然：“江同学，我以为我已经对你的厌恶表达的很明确了，可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自作多情。”

江楚楚恨恨咬唇，她疼的眼里都是眼泪，可偏偏这个人却还是漠然地盯着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她只好服软。

“好，我去向闻熙道歉总行了吧？”

沈妄弹弹烟灰：“还有，离她远点。”

“这辈子，她在哪你就离的她远远的，不要让我看到你再接触她。”

他似笑非笑的：“如果她在学校里还意外出了什么事，我可以把这些都算在江同学身上吧？”

江楚楚捏紧了手，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肉里。

沈妄这话，就是警告她不要再暗地里动手欺负闻熙。

不仅这样，就算闻熙意外受了什么伤，他也都可以把这些都算在她身上。

见江楚楚半响都没回应，沈妄偏头：“嗯？江同学，还要考虑很久吗？”

江楚楚垂下眼，声音干涩：“好。”

“我答应你，从此再也不会找闻熙的麻烦。”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沈妄目光却落在了地上散落的玻璃珠。

“江同学，这里这些玻璃珠总要有人清理吧，否则有人不小心没看清地下，摔倒了怎么办？”沈妄非常善解人意地说。

江楚楚无声捏紧了拳：“你是要我来把这些都捡起来？”

“刚刚楼梯里的江同学放的玻璃珠，有人帮你全部都捡起来了，既然这样，江同学也该有点表示吧？”沈妄笑，笑意却带了点冷意。

刚刚那个傻子摔成那样了，还坚持要把楼梯里的玻璃珠全部捡起来，怕别人走那里也不小心摔倒。

想到闻熙，沈妄顿了顿。

沈妄也累了一晚了，这里也有许猴子看着，于是他也懒得看江楚楚捡玻璃珠，直接去了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