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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一九

梁千烈放权由他们折腾,岑破荆几个反倒如鱼得水。经了元州城那场初战,越觉战场无情,唯有身怀利刃才是保身的唯一方法。因此,练得比以前都狠了,吃完饭都乘着月色继续让黑狼们练刀。

迟衡则独自琢磨以何种阵法协作,才能在战场之中取得绝对胜利。

他览阅的军书兵法极少,梁千烈又没时间跟他细说,只能自己领悟。当下能问的还有钟序,可有那什么破太守在,左昭和钟序都围在他身边听候差遣了,一天压根儿见不到人影。不知不觉迟衡走到了衙门府的墙外,高墙森森,隐约听见内有丝竹声乐。

大门紧闭,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迟衡抬脚要走,忽觉不对劲,仔细一瞧,左边那石狮子脚踩绣球,口含圆球,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上前一看,是个小孩,趴着睡得正香。

迟衡上前拍了拍:“醒醒,怎么睡这里了,还不回家去?”

那小孩揉了揉眼睛,先是一喜,看清迟衡后,脸垮了下来:“你是……坏蛋哥哥呀。姐姐还没出来吗?”灰扑扑的脸蛋,鼓嘟嘟的脸颊,无辜的眸子转啊转,模样儿熟悉,正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小孩小阙。

迟衡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快下来,姐姐在里面?”

小阙点点头,摸了摸亮在外面的肚皮,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姐姐还说要带好吃的,我一直饿着呢。”

见了面就是吃,除了吃还是吃,迟衡好笑地敲了敲他蒜头一样的鼻子:“你姐姐还得好一会儿,大哥带你去吃,说吧,想吃什么?糖葫芦?”

小阙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缺牙:“笨呀,糖葫芦早没了,我要吃馒头,肚子好饿。”

迟衡牵着他,月色之下,清凉如碧。

“小阙,你几岁了,姓什么?”

小阙欢天喜地捡起一颗石头,在地上歪歪扭扭写下一个“辛”字:“我姓辛。姐姐叫辛怜,我叫辛阙,哥哥姓什么?”

辛阙,缺心?迟衡笑了,弯下腰,端端正正写下:迟衡。

“迟……?”小辛阙歪着头。

“哥哥叫迟衡,小阙以后叫我大哥。”迟衡一笑,小辛阙也笑,笑得天真无邪,肚子咕咕两声打破了宁静。

到了街道两人叫苦不迭,家家关门闭户,小贩早收摊了。大半夜还挑着灯的只有青|楼|烟|柳之地。迟衡转了两圈没见一个卖吃的,辛阙早饿得走不动了,没法,他只好闯进一个客栈,惊醒了正瞌睡的小二。

“这位小哥,住店?”

“有吃的卖吗?”

小二连连摇头:“您走错地儿了,这是住的地儿,这么晚了,集市上也没吃的可卖了吧。”

“随便什么都行,晚饭剩下的也成,我们不挑。”迟衡一边说,一边摸身上,坏了,一点银子也没带,这可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小二拂手:“吃都不够吃,哪还有得剩?”

迟衡好说歹说,软磨硬拖,小二被缠得没法子,嘟囔说:“这小孩的姐姐呢?行行行,都邻里邻外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带你去厨房看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原来小怜常在客栈和酒楼卖唱,与小二也算熟悉。

说来幸运,空荡荡的厨房里还真的剩下半碗冷饭,柜子里有半把青菜,小二指着冷冰冰的灶头说:“就这点儿东西,你看着办,我得回去。你们悄悄的吃,别叫人看见。”

迟衡千恩万谢,往灶里塞了一把柴火,锅热之后淋了几滴油,青菜洒下,炒了一炒,倒下米饭,吵得热乎乎的。

半焦的米饭,绿油油的青菜,辛阙三两下吃了个精光,吧唧着嘴巴说:“大哥,真好吃!”

“姐姐不给你做饭吗?”

“会啊。以前会,给我和阿爹,有时候到半夜里才能吃上。大前天我和姐姐才挪到衙门府旁,她每天都很晚回,我就没饭吃了。”

“那阿爹呢?他不管你?”

辛阙皱眉:“才不管,他只问姐姐要钱。姐姐说,衙门的人给了很多很多钱,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受他的打骂了。大哥,我就住在那边院子里,你背我回去吧。”

三问两问迟衡大致明白了,辛怜和辛阙两姐弟从小被人领养,辛怜卖唱的钱都得给这个名义上的阿爹上交,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左昭看上辛怜之后,用一笔钱换了她的自由,又安置在衙门府附近一个小院子,与黑狼们训练的地方相去不远。

这个院子很破落,两间瓦房,什么家具都没有,床是几块硬木板,上面是一床破得不能再破的被子。辛阙困得眼皮打架,挨着木板床就睡着了。迟衡伤感顿起,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谁又能猜到点缀歌舞升平的琵琶歌女,背后是如此拮据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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