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两心落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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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初五，苏茉照例装扮起来，而萧泠儿接了她的信儿，听说了她要过宋浩涯这关，也和女院告了假来帮她，简直恨不得把她装扮成个怒眉虬髯的大汉！

“好了好了，这简直比王行云还吓人了。”苏茉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这个形象，扯下脸上的毛须来。这毛须据萧泠儿所说，还是她薅秃了后门花狗屁股上的一团毛才攒来的，无比珍贵！而那花狗竟然还很好面子，没了屁股毛后一改往日的温顺，追着她不停叫。

“不要也别丢了，”她忙收起来，“我还可以拿回去再给它粘上。”她可不想日日被花狗记恨。

“装扮成什么也没用，”苏茉很气馁，“追求宋浩涯的贵女从玉都可以排到天曌关……不，排到北疆去！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的体态话语，哪里像个男人！根本不可能瞒过他！”

“不如我陪你去！”

“你？你这眉眼，比我还不像个男人呢！”她望着好友的清淡峨眉、琉璃眸子摇摇头，伏在了桌子上。

萧泠儿白忙活一场，也累得靠在她身上：“那怎么办，你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上次你就没去，这次再推诿，那宋浩涯何等精明，势必要怀疑的。”

“唔……”苏茉迟疑道，“我倒是有个馊主意。”

“嗯？说说看？”

她慢吞吞道：“我就同宋浩涯坦白了身份，然后说是因为王行云没看上我，我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这才出此下策，女扮男装亲近于他。实际上，我很是爱慕王行云，这样，他就会为我保密……”

萧泠儿身子一震，一下子坐直起来摇着她肩膀：“好极了！你既有这等好办法，怎的不早说！”

“可是，这就又要多骗一个人，我迟早脑子乱掉，露出马脚来！”

“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说啊！”

苏茉挠挠头：“你幸而不是带军打仗的，否则煌朝都得亡，这叫饮鸩止渴，这叫烧衣取暖，只会死得更快！”

“切！”萧泠儿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反正一辈子不用带军打仗，我只知道，你的婚事就是头等大事，有招数，就要赶紧用上！再说，你又不用一直同那宋浩涯打交道，只要渡过这次难关就好了啊！”

苏茉仍是不安，满怀期望地问向这个狗头军师：“你还能不能再想出个更好的法子来？”

萧泠儿双手一摊，将一大捧狗毛怼在她脸上：“喏，那你粘狗毛吧！”

苏茉一身青衣，头巾随风飘浮，宛如一个弱不胜衣的少年一般来到了花溪舫靠岸的湘波湖。天色尚明，湘波湖边的秦楼楚馆已经早早点起了灯，但见这里：小径隔红尘，寂寂湘帘昼掩门。歌笑声来香雾里，氤氲，酷似当年旧避秦。朱紫满檐楹，一滴秋波溜杀人。风漾柳丝丝万缕，牵情，燕子楼头日日春。

她心中怦怦乱跳着，拿不准那宋浩涯是个何等性格的人，好不好说话，自己同他解释了，他会不会向王行云告密……

这样心里思量着，已经在一个老龟公的引导下，来到了花溪舫前。

花溪舫的精致堂皇的画舫共有九条，她正迟疑着该上哪一个，就见王行云自末尾的船舱中走了出来，面带喜色唤道：“贤弟，这里。”

她昏头昏脑冲了过去，紧张得腿肚子都快要转筋了，脑子里把要说的话预演了一遍又一遍，想着无论如何，不能叫宋浩涯今日就拆穿了她的身份！

“贤弟近日生意如何了？”王行云忍不住要关心一下她的营生。

苏茉哪里有什么生意，魂不守舍地回道：“还好，还好……”

她的表情可并不像是“还好”，王行云心想，他莫不是做生意不顺利？他毕竟年纪如此轻，自己在他这般年级时，还是个低阶的士兵呢！

步入画舫内，里面是极富丽极宽敞的一派景象。一卷湘妃竹帘隔着四个吹拉弹唱的美丽姑娘，船中央置着一方酒席，周遭堆着软垫供人靠卧。一派明珠闪烁，灯火通明中，更有一个身姿如竹、疏朗俊逸的男子，正襟危坐，一副要见大人物的表情，无疑，这便是美名遍京城的宋浩涯了。

宋浩涯见大哥引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青衣书生走了进来，急忙起身，上前道：“足下便是齐威公子吧，在宋远山，之前常听大哥说起……”他的“你”字还未出口，抬眼一看便有些傻眼，这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妙龄女郎！还是扮得极其拙劣的那种！

苏茉满后背都是冷汗，忙低头行礼道：“见过宋大哥……”

“……”宋浩涯神色复杂，心中困惑，不明白这是唱得哪一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远山，你怎么了？齐公子在与你行礼。”王行云见他只是发呆，急忙出言提醒。

宋浩涯要笑却又笑不出，对王行云道：“大哥是在同我开玩笑么？”

“开玩笑？”王行云不解。

苏茉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抢白道：“大哥！你是在同我开玩笑么！这位宋兄，我竟然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