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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讥挡在莫追身前:“不准你去,就你那胡作非为的性子,终有一日会闹事的。”

莫追惊愕,懵逼地指着自己:“我胡作非为?我什么时候胡作非为了。”

傅讥抓住莫追双臂:“你平时是好,可你发起酒疯来根本不是人。你连我们为什么被驱逐下山都不知道。”

莫追:“我知道,不就是酒后失言,骂了方丈几句。是住持没度量。”

傅讥:“听听,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莫追来了兴致,坏笑道:“那我当时说了什么?”

“懒得跟你说,辣耳朵。”傅讥将莫追往屋里推,然后紧紧栓上了门。

莫追威胁道:“你拦不住我的,你不说我可要去了。”他一直好奇当日说了什么诳语,竟能把一向宽容隐忍的住持气得离地三尺。

傅讥无可奈何:“成成成,我可以说,但你得答应我今后再不去不夜城了。”

“我答应你。”莫追老老实实地坐到桌前,听傅讥娓娓道来。

那日如往常一样,两人同圆净师叔一块下山购置米粮,恰逢傅讥二十生辰,三人暗搓搓的去酒肉了一番。师叔是个花和尚,座右铭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莫追更不用说,半路出家,带发修行,两人早早把傅讥给带坏了。三人时常偷偷摸摸跑下山寻肉吃,除了不忌食倒也没犯什么其他戒律。莫追那日兴起,多喝了几盅酒,昏眩中开始疯言疯语,满口艳丨词,而后竟然唱了起来,还颇有文采。

师叔赞道:“诶,想不到圆季你还是个文化人呐。”

三人身上酒气未散,不敢直接回寺,便拐道去一潭清池洗浴,不巧几个青云观的姑子正在戏水。

举头三尺有神明,傅讥忙遮住了眼,慌张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莫追醉里重复叨叨这颇有深意的四个字,如被闪电一击忽的睁大双眼,见几位白花花的小娘子婀娜多姿,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如离弦的箭冲向池子,猪一样的扎进水里,溅起了大片水花。

师叔又懵又慌:“完了完了,圆季喝高了,快拦住他!”

莫追一个华丽出浴,吊儿郎当地朝女人大喝:“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流氓!”

青天白日杀出个疯子,姑子们早吓懵了,遮住身子冲上了岸,手忙脚乱地拾起衣裳落荒而逃。

不日,三人被举报了。幸而没闹出什么大事,住持罚三人面壁思过,抄写经书,这事就算过去了。哪知莫追还未醒酒,迎面住持,劈头盖脸一通大骂:“看个姑娘怎么了,庙里那么多菩萨像半遮半露,你们还不是天天看!”

方丈好心相劝:“佛门净地不可淫语,圆季喝多了,先带他回去休息。”

“我没喝多!世间最可悲秃驴。”莫追摇摇晃晃地蹭开旁人,冲住持挑了眉,挑衅道,“我现在就去找青云观的姑子,一块去?”

住持恼了:“圆季你犯了淫戒,今日敢踏出修云寺一步,休得再入佛门!”

那年方丈去鹿州传经,见莫追奄奄一息地躺在道旁,生命垂危。出家人秉慈悲为怀救了他,从此收留修云寺。

莫追六根不净,无心向佛,住持看在眼里,因此也不强求他梯度。从前莫追还乖觉,但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顽劣,如今竟带坏佛门弟子,主持一忍再忍,再不能轻纵他了。

莫追哂笑,环住持打量了一圈,而后转向一尊半丨裸的菩萨像看得出神,自言自语:“珠圆玉润,丰神绰约。你们口口声声说普度万物,没有淫丨欲,哪来芸芸众生?佛陀亦是人,人岂能无欲?主持你去过敦煌吗,哪里的经书、壁画多的是男女交/欢图,你若有兴趣,我描下来与你欣赏欣赏。”

众僧听得脸都红了。傅讥急了:“圆季你别说了,快跟住持认错。”

“我错什么了?天地合而生万物,经书所谓不淫戒,我看才是有病。懒得跟你们口舌,我去了。”莫追再度暖媚地瞄了一眼佛像,一挥袖,大步跨出了殿门。

傅讥跑上去拦住莫追:“胡说什么歪理,快回房思过去!”

莫追反勒住傅讥手腕,教训道:“你以为自己有理?我还没说你呢,被子里塞那些鸡蛋孵小鸡呐?别天真了,没被公鸡骚过的母鸡下的都是寡蛋!”

莫追完完全全变了个人,根本不似醉酒那么简单。

住持气得七窍生烟,直跺脚:“气煞我也,此等顽劣之徒污我佛门,今驱逐出寺,你们绝不能学他!”

第二日莫追肠子都悔青了,在佛寺门口跪了三日,不纳。傅讥为莫追求情,住持无动于衷。

圆净鼓吹傅讥跟莫追一道还俗:“圆慎,师叔说句明白话,圆季的话不无道理,你还年轻,莫白了少年头,跟圆季下山去,那才是世界。”

于是两人终下了山。

莫追听傅讥说完,一口肉渣喷了出来,捂腹大笑:“我当时真那样跟住持顶嘴的?”他竟忘得一干二净,可惜了。

傅讥瞪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没羞没臊。方丈特别叮嘱我,让我看好你,莫去招惹是非。”

莫追听方丈说过,那年他命垂一线时说了一句话——“救我,皇家要杀我!”,而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莫追喝下一碗酒,撑了个懒腰,起身往里屋走去,路径门口,忽的一个转身破门而出。

傅讥触不及防,懵了一瞬,起身追上去:“圆季你个骗子,给我回来!”

“嚯!”莫追回头看见傅讥穷追不舍,加快了步伐,心感叹:那小子属马的吗!

傅讥三两下就逮住了莫追,捆绑住往家里拖。

莫追叫苦不迭,说出心里话:“哥老大不小了,尚未婚配,三娘也年过三十,时光不待人,我急需攒一笔钱娶她。老一直打杂不是事儿,我去不夜城瞅一瞅那幅《拙荆戏子图》,回来好画一幅,卖个好价钱我就飞黄腾达了。我发誓绝不闹事,你让我去一趟好不好?腹肌,傅哥!”

傅讥一边拖一边道:“你能画出个鸡蛋就不错了,家里有笔有纸,你先把大黄画像了再画人不迟。再说,三娘对你根本没意思。”

莫追:“怎么没意思?重阳那天她送了我一只布袋,她亲手缝绣的。”

傅讥:“三娘还送了我一双鞋呢。”

这事一提就来气,莫追蹭开他道:“正经的,放开我。我是一定要娶三娘的,你别误了我终身大事!你放心,不夜城绝对没有皇家的人。”

傅讥:“不夜城人人戴着面具,你怎么保证没有官差。”

莫追辩解道:“那里时常死人,官差要是管的话,不夜城早就没了。”

咚—咚——

打更的人路过,吆喝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千两黄金,拙荆戏子,已卖皇族…”

这安俾直,害得更号子都变了。

傅讥得意:“听到了没,已卖皇族。你还敢说不夜城没有官差。”

莫追无话可说,愤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怄气地往回走。

傅讥跟在莫追身后,安慰道:“别生气了,我相信你一定能画出比安俾直更好的画来的。”

“别拿我给那下流胚子比。”

“那你还非要去看他的画。”

“那是世人追捧他,我是投世人所好。最好别让我碰到他,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你又没见过他,没来由的干嘛这么恼他?”

“名字难听,相貌难看,为人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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