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涂鸦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谪仙图5.0,陛下你踩到朕龙脉了,百里涂鸦,新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这怎么行,你送我画集,礼尚往来,我到底该给你回赠些东西。怎么说都不管用,钱一定由我掏。”“这钱原是该你得的。”安逸将钱袋塞进丁鹭怀里,左右打量了会,凑近他嬉笑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前阵子公主闹经痛,太医的药都吃不好,我照你书里写的偏方给公主弄了一碗甜汤,她喝了后肚子不闹了,便打发了我这点钱。”
“你这小子,倒会借花献佛。”他心安理得收了碎银,在怡红院点了一桌好菜。
他道:“既然不上学了,有想过做些什么吗?”
“当然是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像徐霞客那样走遍大江南北,阅尽万种风情才好,等我赚足了盘缠就动身。目前…倒是不知干什么。”
“我瞧你的画画得不错,攒钱不难。只是父母在,不远游。你在外打算游几年?”
“我没母亲,两个爹爹身子骨硬朗,经营一家药堂,不愁生计。义父在朝廷当官,拿着俸禄,更用不上我操心。风华正茂,切莫浪费好时光呐!”
他饮下一杯闷酒:“羡慕你呀,我父亲早逝,家中有个卧病的老娘,总想去闯荡一番,奈何脱不开身。算了,说些开心的,你若不知做什么,随我如何?”
“好哇!随你做些什么?”
“简单,我写书,你给我附图。”
“成!”
两人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三更时分尽兴而归。
遇人不淑!
忆罢,丁鹭可憎地往树干踹了一脚,疼得直打哆嗦,当初就应该跑得远远,甩那瘟神十几条街。
小巷忽而传来一阵墨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他拐进深巷,寻到一家印坊。他冲了进去,将一袋银两砸在案上,凶横道:“来人,给我印两份碑文,每份五百张!连夜赶,明儿就要。”
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
——
牢房里,牢吏给安逸提来了晚膳。只经一日,他似老了十年,举杯向窗外的弯月,饮下不知兑了多少水的酒,显尽沧桑:“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呐。”
从怀里取出那张女人的绣帕覆在脸上,闻着女儿香,欲静静地睡去。
而双眼一合,脑海尽是一片胭红。红云慢慢浮开,他看见自己躺在一张新床上,被褥是什么花纹他看不清楚,兴许是想不起来了,只刻骨铭心的记得那日,是他易姓的日子。
他扯过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意识刚恢复了两分,又乏得睡去。大祸已闯,畏不畏惧又能挽救什么,索性睡到心满意足,然后坐等鱼肉。
身后的人捂了捂他的额头,他竟乖觉地往后蹭了蹭,换了个舒适的睡姿。
身后人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细语:“不能再沾花惹草了。”
他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但凡出门,须告诉我一声。”
他点头。
那人将他翻了个身,扶正他的脑袋,认认真真道:“安逸,木已成舟,我们须重新看待彼此的关系。我想听你叫我一声…阿逸?醒醒,应我一声再睡成不成?”
他烦扰地转过身去又被扮回来,躲那人不过,才勉强地撑开眼皮子,审视了一眼身上的人,再次慵懒地闭上眼睛,爱答不理地吐出两个字:“君父。”
郁泱又喜又恼,手指强行拨开他的眼皮,命令道:“把这两个字倒过来念。”
他一巴掌软软的盖在郁泱脸上,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父君父君父君父君父君夫君…”
“好,我去灭灯。”郁泱替他把被子合上,跳下床去熄灭几盏灯烛,又麻利地滚回床上。然而沉默不到一刻,话唠似的又叨叨起来,“以往属我不对,我们重归于好,踏踏实实的过完下半辈子成不成?”
不作回应。
“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年少不知,好些事长大了才看得透彻,你又越走越远了,第一次游历去了半年,第二次,就是整整一年,都不敢想第三次,你别走了好不好?”
不作回应。
“我先说服母后,再一个一个说服大臣,终有一日他们会成全我们的。让我想想…再修掉几条律法,造几场天意,让那些反对我们的刁民无话可说,你觉如何?”
他莫名火起,直起腰杆甩了郁泱一巴掌,还未苏醒的肢体力度并不大,但毫不含糊,浑浑噩噩中话却锋利。“我快要死了知不知道!陛下以为我们这算什么?说得好听些是珠联璧合,说得难听些是龌龊偷奸。何况无情最是帝王家,我算什么身份?一个男宠!与我说这些陛下不觉得可笑吗?火已经烧到了眉头,让我闷死在梦里成不成!喝傻了就安安静静躺着,发什么酒疯!”
郁泱的话像刺,他可没勇气挨那扎心的痛。他狠狠瞪了郁泱一眼,转头扎进了被褥。
郁泱恼了,下床披上一件大氅,穿上鞋袜,愤愤地指着床上那坨东西发誓:“大汉建国六十余年,方迎来汉武盛世,大唐建国九十余年,方迎来开元盛世。几千年来,历来如此,今我大周建国二十年,还未及盛世,等我把这个盛世提前挪来,让天下臣民不得不诚服于我,我再用这毕生的功德,跟他们换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
他嘲讽地应了声:“嚯!愿你长醉不醒。”
“这一天指日可待!”
“但愿人长久!”
郁泱当即坐到一旁桌案,兢兢业业地批阅奏章来。
他继而打了个小盹,后来模模糊糊听到了争执的声音,接而被拽了起来,看见郁泱晕倒在两名太监怀里。待他差不多完全清醒后,人已经在了未央宫,正跪在太后跟前。
接下来的事,便是那样了。
安逸回忆罢,懒洋洋地坐起了身,拳头死死抵在粗糙的墙上,磨出了血来印在墙上。他这样静静地杵了许久,最后长吁了一口气,捧来一捆蒿草,三十根作一股系起来,充当一月,十二股作一年,他想知道那日至今到底过了多少天。他算术极差,是真的差。
忽有人捂住他的嘴,偷偷摸摸道:“听我说,我打发了人走,趁这会儿没人我们赶紧把衣裳换了,你逃出去,没人敢拦你。你到陈南渡口,会看到一艘挂有五个红色灯笼的客船。你上了船,沿着运河入海,想去哪去哪,别回大周了。”
是孟鸢。
安逸愣了一瞬:“好端端的驸马不当,跟我作奸犯科?”
“这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孟鸢没接安逸的话,径直拔开安逸的衣裳。“你快走,来不及解释了。”
安逸护住自己的衣领,目定孟鸢后方,示意他一个眼神:“已经来不及了。”
孟鸢定住了,蠕咽了一下喉咙,悻悻回头看去,郁泱的贴身侍从就站在他身后。
“驸马,陛下请你去喝茶。”
安逸清晰的感到孟鸢的手在发抖,依孟鸢的胆子,敢私放罪囚已是日出西方的盛况了。不负那几年跟他同床共枕,每天替他叠被铺床。
孟鸢双手紧张地合握,颤颤地站起来:“臣这就去。”
——
“你蹲一边去,学着点。”
翌日丁鹭到了一家大茶馆,只手拎开正在说书的老头,身上和脸上粘有好几处墨迹。
茶馆里听书的人约莫一百多位,等传开他的大名,不怕不来个四五百。丁鹭将两捆连夜赶好的碑文解开,一叠一叠的分给身旁一脸懵的听客,颐指气使道:“拿去分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呆愣地传下去。
丁鹭坐到堂上,简单大方地作了个揖,而后取出折扇打开,款款坐下。“先生还讲《木兰从军》,大伙还没听腻呢?喏,我今儿给你们讲个新鲜的。”
老头不屑,指着丁鹭鼻子骂道:“我在这里说书已十年有余,哪一场不是宾客满座。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堪与我比?”
丁鹭就等他这么问,扬起嘴角:“小我不才,鹿州丁采微。”字正腔圆,傲气侧漏,然后转向店家,“还不多去泡些茶,再打发小厮们到街上招呼招呼,今日的来客可要踏破你家的门槛了。”
店家瞬间一副“我懂”的猥琐表情,连忙去吩咐。
堂下当即一片唏嘘,有人欣喜道:“久仰先生大名!能亲耳听您说书真是三生有幸!”
“时传先生妙语连珠,故事新奇,喜能使人忘乎烦忧,悲能催人怆然涕下,每每听此图有心羡鹿都人呐!今儿可要大开眼界了。”
“丁先生,您的《阴阳构精大观》还续不续?”
“丁先生今儿要讲什么新鲜故事?”
“丁先生,班姝案闹得那么大,陛下判了安先生死刑,会不会是误判?还有没有转机?”
七嘴八舌,丁鹭毫无应答的空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丁先生,这…”忽来传来一声惊叫,有人颤抖地托着两张到手的传页,怔怔道,“这是碑文呐!丁先生,您和安先生的碑文…”
“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大伙收好了,这是丁某送给大家一份小小的纪念品。”说得心不在焉,然后酝酿了一下情绪,入境道:“好了,言归正传。丁某昨晚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我正在房里写书,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缥缈的女儿的哭声,那声音像丝一样,轻轻的绵绵的,欲断不断。我想是不是那家女儿不小心摔在我屋外了,我起身去看,结果没见着人…”
众人们投入地看着丁鹭,神思随丁鹭一起飘到了梦里。
“声音又从一个小巷里传来,我看向巷子,蒙蒙的全是白雾,雾里似有一个曼妙的影子,你们是知道我丁某人的,对女人特别上心。我二话不说赶了过去,迷雾中隐隐约约有一绝世佳人,一褛/不沾,倒也奇了,想看的地方云雾遮得严严实实。她媚极,冲我笑了笑,我没把持住,全身酥了。她靠近我,纤纤细手大大方方地落在我胸膛上,越挨越近,啧!你们猜怎么着,竟一口吻在我的颈上,我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她取笑我呆子,转身要走,我忙问她要去哪?她说巷子尽头是她的家,给我布好了酒席,添置了新床,邀我去她家长住。我说不去不去,若被我媳妇逮住,我还能活命么。她又说安逸已经答应了她的邀请,我一听乐了,马上答应了她,她说三天后派轿子来接我,然后就消失了。云雾散去,我面前竟然是一堵墙。我醒来,感叹好梦一场,然在去衙门的路上碰到了班夫人。班夫人?好像才才见过,待细细一想,不好!”
丁鹭突然惊恐万状地搓着桌面,搓出了一掌的腻子,畏惧地寻望四下,好似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他想揪出它,又怕看到它狰狞的面目。“我梦到的那个女人,竟长得像班夫人!年轻漂亮,是《谪仙图》上的女人,是班姝!她…她…”
丁鹭脸色苍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艰难地喘气道:“她给我置了新床,邀我跟她走,我…我居然答应了!”
有老妇拍腿尖叫:“了不得了!梦见死去的人说要带你走,千万不能答应呀,不然就真的回不来了。”
“完了完了,安先生的死刑可不就是三天后嘛!”
“呀!丁先生,你脖子上有一枚霞红色的唇印!”
丁鹭连忙抹擦颈项,得一掌红红的漆,眼泪当即害了出来:“是漆,是班姝来索命来了!我…你们可有什么法子救救我!我家有妻儿我不想死!”
老妇连忙上前安抚丁鹭,顺了顺他枯燥的头发,欲平息他的恐惧,道:“先生莫慌。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先生问心无愧,她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来索你的命。”
丁鹭擦着眼泪,擦出一大丁眼屎。昨晚催了印坊的伙计整整一宿,积得眼屎成霜。
“我跟她没干系,我从来没见过她。我跟你们讲,你们评评理。事情从四年前说起,那时我人在鹿州,朝廷的皇榜下来,全国征妃…”
众人越发听得认真,探头探脑,生怕错过精彩的细节。这绝对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一个他们十余年内都可以拿出来津津乐道的谈资。
听客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坐满了堂,身板小的顽童挤到了丁鹭的座椅下,有人爬上了横梁,还有人为争一席之地打了起来。
丁鹭向外探望,已被人群挡住了视线,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加快语速,希望官府不要来得太快。
然而不出一刻他还是被捕了,在故事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官府一来倒像印证了什么似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评头论足。
丁鹭死死抱住门柱赖着不走,大声嚷嚷:“凭什么逮我!”
自先帝登基,改善官制民风,早已不是掌权者一手遮天的世道了。官府要拿人,必须光明正大,且有理有据。
差役振振有词:“你聚众散播谣言,含沙射影抹黑官府,这够你坐一年的牢!”
丁鹭反驳道:“我在陈述一个事实,哪里抹黑你们了。你们要是觉得黑,那是你们心里有鬼。”
一听客道:“丁先生确实未有说过一句非议官府的话,只不过客观的陈述了案子经过而已。”
有市井混混磕着瓜子,高声讽刺道:“我猜丁先生被抓走,八成是回不来。丁先生你且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午门给你和安先生收尸,碑文的话我会按照上面一字不落的给你俩刻上去。您安心走吧!”
丁鹭哇一声大哭起来:“那我媳妇和孩子怎么办!”
混混笑着调侃道:“令夫人若不嫌弃,我将养!”
众人议论起来,对官府指指点点。更有打抱不平的人将巡捕围住:“你们不把道理说明白,休想把丁先生带走。”
巡捕气得面红耳赤,怒喝道:“妨碍官府办事,你们也有罪!”
混混大摇大摆地走来,啐了一地瓜子壳,磕磕作响的活络着筋骨道:“怎么,人家平白的说个书,你们说有罪,你们平白无故拿人,就理所当然?是不是我平白无故揍你们一顿,罪不罪也能嘴巴说的算呐?”
“英雄!”丁鹭感激涕零,忙将淫扇塞给混混,“我若一去不回,将此物带去鹿都寻我夫人!”
听客:“丁先生你又没犯什么大过,怎么会回不来。”
丁鹭不解释什么,一个仰首朝天造作得如丧考妣:“天理何存!贤弟,为兄来陪你了!”
巡捕极不耐烦,拔刀磨着刀鞘,发出铿铿的警示声。众人吓得一哄而散。
另一座酒楼上,陈酉俯视这边,满意地扬起了嘴角,朝巡捕做了个收的手势。
巡捕瞧见陈酉示意,将丁鹭拖回衙门。众人在巡捕走后又汇集一堂,说长道短起来。
有人拽着印纸,一路招摇过市,洋洋得意道:“此碑文为证,以示我目睹过丁大文豪!我要回乡里,跟乡亲们说这怪谈去,哈哈哈!”
陈酉瞄了一眼身后的催袅,见他还木愣楞地杵着,凶道:“还不赶紧记下来。”
催袅又是一脸无辜:“大人,记什么?”
陈酉忍无可忍地长抿一口气,拽住催袅的头发就是一顿打。“记住民意可以抗衡官权、保住你的小贱命!你什么时候才成气候!”
催袅一边挨打,一边掏出记事簿,手忙脚乱地记下来。“大人我记着呢记着呢,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