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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鸢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短暂又美好的梦。
梦里是草长莺飞,碧蓝如洗的天空漂浮着五色的风筝,那丝线那般长,长长地垂到开满梨花的院子里。
日头西沉,橘黄色的余晖洒在窗台旁那个绣花的小姑娘身上。
她终于想起,这是她和谢锦衣闹别扭的那天。她整整一日没有理他,只一个人坐在窗台下忿忿不平地绣花。谁让谢锦衣昨日笑话她绣的鸳鸯是鬼画符,她非要绣个好看的扔他脸上去不可!
“哐当”一声轻响,不大不小,刚好够元鸢听到——像是石子儿砸到门框的声音。
元鸢眼神一亮,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习惯性地要放下手里的刺绣去开门。可转念想到什么,又压平唇角坐下,慢条斯理地绣她的花,只当没听到。
她才不要理他。
可她的眼睛看着绣帕,耳朵却听着外面。
接二连三地响了好几声,她就是不应声,也不去开门。最后响声停了,她又忍不住撅嘴,难不成走了?
这人怎么这么没耐心!
她恼他,绣花针也歪歪扭扭地扎下去。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轻响,元鸢低着头,视线里突然跳出来一只木雕的鸟。巴掌大小,栩栩如生又漂亮,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诶?”元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下子就被这木鸟引去了目光。
她这才注意到木鸟的头顶系着一根银丝,银丝牵着它荡来荡去,活像在她眼前盘旋。
她来了兴趣,又扑腾着伸手去抓,那木鸟却总是恰到好处地躲过。
“啁啁……啁啁。”
头顶传来略有些耳熟的鸟叫声,隐隐憋着笑。
元鸢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可想到自己还在置气,又立马转过身瞪向那个将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的锦衣少年。
虽然才十二岁,但他看起来已经很高了,起码在一众孩子里平白高了一个头,比女孩子都生得白净,唇却是好看的桃花色,和眼睑处那颗小小的红痣遥相呼应。
金色珠绳扎起的马尾甩在脑后,几根碎发不安分地翘起来。
见元鸢看过来,他又学了声鸟叫:“啁啁。”
元鸢觉得好笑,可想到自个儿昨天才说了以后再也不理他,故意拉下脸:“阿娘说了,乱闯女孩子闺房的都是登徒子,得打。”
少年人懒洋洋拖长的调子带着隐笑:“我没进来,进来的是这只登徒鸟。”
说到“登徒鸟”,他挑了挑眉,长线一收,把木鸟提到跟前,一本正经地训斥它:“你说你,不仅乱闯女孩子的闺房,还是个有眼无珠的,我看你这没用的眼珠子该拿去当鞠球踢。”
他捏住木鸟的嘴,“还敢叫?下次再乱说话,就将你的嘴也缝上,听到没有?”
“扑哧”一声,元鸢没忍住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好傻,真是太傻了。
见她终于笑了,谢锦衣松了口气,将手里的木鸟递给她:“送给你的,收了我的礼物,就不能说不理我了。”
元鸢瞧着他送到自己面前的木鸢,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可她这会儿还不想和他说好话,又耐不住好奇:“你这雕的是什么鸟?”
谢锦衣话里有话:“一种叫鸢的鸟。”
鸢鸟,鸢鸟,她的名就是鸢。这人简直像故意的。
元鸢心里甜丝丝的,嘴上仍不忘故意损他:“什么嘛,看起来一点都不威风。”
谢锦衣看着她,难得认真:“是么?我怎么觉得鸢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鸟。”
元鸢听得耳根子都烫起来了。
见她一直没接过,谢锦衣问:“你喜欢么?要是不喜欢,我再重新给你做几个。”
元鸢心里急着喊:喜欢,喜欢极了!
可想起嬷嬷们说女孩子要矜持,她只能稳住调子:“这是你做的?”
谢锦衣点头:“跟巷子口的陈木匠学的。”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夸张地扬起调子,“他还收了我三个铜板做学费呢。”
元鸢又被他逗得忍俊不禁,直到余光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一看就是熬了夜的。
她缓缓将头垂得更低,声音也细细的:“笨蛋阿锦。”
她怎么可能真的不理他。
谢锦衣将木鸢递给她,顺势跟她讨饶:“行行行,我是笨蛋,那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生气了?”
元鸢唇角的笑意绽开,踮着脚接过木鸢,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哼哼,这一次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她情不自禁地用白嫩嫩的手指拨弄着木鸢的翅膀,眼尾、眉梢悉是笑意。
见她喜欢,谢锦衣彻底放心,将带着割伤的手掌藏在袖袍下,唇畔也跟着浮出笑。只要他的阿鸢高兴就行。
“要不要去放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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