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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孟多回忆起鹿时应当时的目光,胸口还有些堵塞,并非是谴责或者幽怨的眼神,而是非常平静,平静的接受了孟多对钟齐雁的偏爱。

三天以后,鹿府的人送来了一只雕花红木盒,盒中放着蛊玉,鹿府的小厮传鹿时应的话,说送给他的东西,不论孟多想不想要,鹿时应都不会再收回。

不会收回的是蛊玉,也是鹿时应的心意。

孟多将蛊玉戴在腰间,心情沉闷的在街上溜达,城门口的柳树和旌旗随风起舞,夏季的黄昏静静的,大运河在哗哗作响。

章礼江拦住游魂一样闲逛的孟多,请他到八仙楼听曲,“你这是怎么了?”

孟多漫不经心的捧着清茶,摇摇头,其实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歌女抱着琵琶坐在敞开的窗户下,细声细语的吟唱,孟多心不在焉的听了一会儿,忽然问章礼江,“你觉得鹿时应是怎样的人?”

章礼江想了想,说:“在世而清净,出世而叵测,鹿时应既清修无为,又复杂多端,实则让人捉摸不透。”他好奇的看着孟多,“怎么问起他?”

孟多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什么,无病呻吟,磨磨唧唧。

章礼江见他这幅模样,评价道:“钱多,闲的。”他的目光落在孟多的腰间,惊讶的说:“这是、这该不会是蛊王之玉吧?”

“是。”孟多说。

章礼江说:“据我所知,蛊王之玉只有鹿时应有。”

孟多说:“就是他送的。”

章礼江端详了蛊玉,对孟多说:“他送你这个,不是别有用心,就是你很重要。”重要到鹿时应可以死,但孟多不能生病受伤。

章礼江告诉孟多有关蛊玉的神秘传说和鹿时应得到此物时的不容易,说完再次感慨:“国师大人出手真是大方。”

孟多觉得那一日自己从鹿时应的眼里看到了什么,但内心却固执的不愿相信和接受,他把蛊玉摘下来放进怀里,不会还给鹿时应,不会送给其他人,但也不会再佩戴。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孟多跟着钟齐雁去了湘南游学,湘南并不远,钟齐雁预计十天就回来,但孟多却拉着钟齐雁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等再回到京都的时候,城门边的树都开始泛黄。

时间平复了烦乱的情绪和不该有的念想,孟多高高兴兴的和钟齐雁坐在街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在湘南总想吃这里的馄饨。”孟多说。

钟齐雁笑着把锦帕按在孟多的唇角,说:“别动,脏了。想吃你还不回来。”

孟多说:“钟夫子是大忙人,能赏脸挤出一点时间陪我游玩不容易,我岂不是要多享受几日。”

钟齐雁等着孟多吃小馄饨,无聊向外张望的时候恰好看见大运河河岸边上停靠的一艘画船,船头站着清隽端方的鹿时应,依旧白衣如雪。

钟齐雁跑到河岸边,朝画船上的人招手。

孟多顺着钟齐雁的方向看去,看见鹿时应,顿了一下,放下碗,慢吞吞的走过去,说:“鹿大人。”

鹿时应:“孟老爷,好久不见。”

钟齐雁说:“是有些日子了,我们离开京都都两个月了。”

孟多说:“还好。”

说话间,画船里走出来一位窈窕美丽的姑娘,走到鹿时应身边,鹿时应低头和她说话。

隔着大运河的水,孟多看见鹿时应的温柔耐心,和鹿时应看自己时并无区别,孟多不是鹿时应的特别,温柔也不只给孟多。

这样想来,孟多觉得好受了一些,心情也轻快几分,他对画船上的人说:“改日再拜访鹿大人。”

鹿时应颔首,一如往常沉稳平淡。

孟多和其他人并肩消失在热闹的长街,鹿时应唇角的笑意也逐渐消失,沉默的双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痛楚,随着孟多的背影,痛楚也绵延了很远很久。

孟老爷这只动物敏感且敏锐,察觉到鹿时应露出了微末的感情,就立刻躲到远处,在不被发现的地方悄悄张望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一旦鹿时应暴露,他就再次走远。

在孟多不在的日子里,鹿时应翻阅了许多上古典籍,都没有找到和孟老爷相似的动物,鹿时应来不及惊诧,来不及怀疑,来不及犹豫,孟多就用身体力行告诉了他,即便孟老爷是只动物,也只有孟多选择鹿时应的份儿,鹿时应爱上的不管是不是人,都要遭受寂寞和痛苦。

秦白在鹿府气的跺脚:“那个书呆子究竟哪里好?”

孟多爱钟齐雁,钟齐雁就哪里都好,孟多不爱鹿时应,所以鹿时应哪里都不好。

鹿时应低头按着眉心,说:“我想歇下了。”

秦白只好离开房间,并掩上屋门。

孟多走了快两个月,想他的除了鹿时应,还有很多人。

二皇子没有再送礼,而是直接登门拜访,“本王找了你好几天,你去哪儿了?”孟多刚从温泉池里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很红,二皇子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说:“如果本王存够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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