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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说不信,也不说相信,只是打开折扇遮面笑了声,眉眼间褪去了温润,沾染了些冷意。

“这人可不兴私藏啊,阁下可要考虑好了,是真的不曾见过,还是在哄骗我这外来客呢?”

“阁下也说了自己是外来客,那山中之物如何,与阁下又有什么关系?”沈浮桥三两下把话拨了回去,状似为难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确实不曾见过,我难道还能从哪里给阁下变出个人身鱼尾的美人吗?”

“……”

那人面色不虞,但似乎又顾忌着什么,敛了敛眉,强笑道:“那阁下可否收留我一会儿?我远道而来,在附近迷了路。”

拙劣的借口,沈浮桥想。

“抱歉,恐怕不行。阁下要去哪儿,我为您指路。”

宁远折扇旋飞,直指半山腰处的木屋,等回到手中时纹路突现,却是个古体的“否”字。

沈浮桥如有所感,收紧了双拳准备阻止他闯上去,眼前人却歉意作揖,声音诚恳。

“方才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海涵。只是如果阁下有消息,请务必尽快通知我。”

他身量与沈浮桥几乎持平,皮肤呈现出一种清冷的白皙,开口时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阿逾流落在外,我很担心,他也一定很想念我。君子成人之美,愿阁下收起私心,能助我和阿逾早日——破、镜、重、圆。”

“……”

破镜重圆是这么用的吗?

阿逾?成人之美?

沈浮桥的心情莫名变得异常烦躁,但在陌生人面前依旧保持着礼数,只是蹙起的眉暴露了他此刻的不耐。

“阁下家住何处?”

“京城宣王府,静候佳音。”

那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留下万顷轻声拍打的白浪,以及山间寂寞的空林。

沈浮桥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微凉的阳光被云翳遮去了,身前浅淡的影子也消失不见。

他觉得有些难以呼吸,连着身体也略做佝偻态,快要支撑不住似的。

直到眼前恍惚出现一双白皙的玉足,沈浮桥艰难地向上看去,是宁逾的鲛鳞环纹和深绛外袍。

“……怎么下来了?”

宁逾没接话,从沈浮桥手里接过了木桶,让他腾出手环过自己的肩颈,撑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没事,不用这样。”沈浮桥想推开他,但是全身已经没什么力气,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头中针扎似的密密地疼。

“哥哥闭嘴。”

宁逾声线冰冷,语气很冲,但尾音又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哭腔,沈浮桥忍着疼偏头细看,发现他眼眶红得不像话。

沈浮桥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宁逾因何难过,于是便真的闭了嘴,尽力不把重量往宁逾身上放,一路爬上去依旧是费了些功夫。

回到屋子里,沈浮桥便靠墙倒了下去,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捂着心口重重地喘息。宁逾便坐在他身边将他抱进怀里,慢慢释放着鲛人妖力,缓解着沈浮桥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沈浮桥才渐渐从绵密的煎熬中活过来。模糊视线变得清晰了些,鼻间萦绕着好闻的海潮气息,耳边隔着衣物和某种坚硬的护器,传来又轻又闷的心跳声。

“宁逾。”

“嗯。”

“我和你说一件事。”

“嘘。”宁逾伸手捂住了沈浮桥的唇,微凉的指节触到他温热苍白的脸,“哥哥,现在先别说话。”

沈浮桥还没有恢复力气,便只能听宁逾的。他眼前被宁逾那片张扬又神秘的红占据了,宁逾柔软的指腹按在他的脸颊,却像是攥住了他的心脏。

太近了。

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想要抗拒这种太过强烈的情愫,但一想到今日种种,内心竟舍不得再将他推开。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反正也快到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

仅凭着那点见不得光的私心,沈浮桥自暴自弃般地在宁逾怀里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力气慢慢恢复,脑袋也慢慢清醒过来时,沈浮桥才覆上那只手,将其抓了下来。

他抬身离开了宁逾冰凉的怀抱,伸手理了理宁逾微乱的交襟,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哑声开了口:

“我方才遇见了你的族人。”

宁逾倾身,朝沈浮桥靠近了些,淡蓝色的双眸里闪过疑惑的光泽:“我的族人怎么会在近江浅滩?”

“是特地来寻你的。”沈浮桥微微后退,“他的头发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是白色,淡蓝色双眸,手拿折扇,身着长袍。”

宁逾默了默,语气有些怪:“哥哥看得好仔细。”沈浮桥莫名其妙:“难道不应该仔细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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