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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陈五娘不禁加快脚步往听雪堂去,雨很大,一滴滴砸在油纸伞上,地面溅起的水雾濡湿了她的裙摆和绣鞋,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知怎的,她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来。
直到绕过一条小路,看见听雪堂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人,小娘子方明白这股不安从何而来,是气氛,气氛太凝重了。雨声掩盖了院里的吵闹,陈五娘心生疑惑,握着伞柄走到听雪堂门口才明白为何。
七爷犯病了,疯病。
陈五娘早就知道他被人称呼为疯子,据说发病时力大无穷且毫无理智,谁都不敢近他身,五爷脸上的长疤就是七爷犯病时划破的。可拜堂后的这大半个月里,他除了偶尔虚弱寡言,膝盖有伤之外,精神状况一直很稳定,陈五娘想当然以为传言是假,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并非空穴来风。
陆彦生坐在院子里,发冠掉落,披散的长发吸饱了水贴在他的脸上,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白色的里衣,白如纸的肤色,苍白的嘴唇,几个时辰不见,出发时还好端端的七爷成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只有瞳仁漆黑如常,但里面满是愤怒、惊惧、疯狂,他用力地喘着气,手里捏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剑,技艺娴熟的攻击着想要靠近他的王家兄弟。
没病之前,陆彦生跟着武师学过好几年的剑术,到底是练家子,就算腿残了王家兄弟一起上也近不了身,明明是木头做的剑,挥舞时却像铁剑一样锋利。
“七爷!七爷!”王森急得直跳脚。
“都让开!”就在此时,院门口来了五六个护院,手里拿着木棍和绳索,看样子要用武力制服陆彦生再用绳子将他捆起来。
陈五娘从震惊中清醒,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七爷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些人的折腾。
“七夫人,我们是奉命行事。”领头的那个护院说完,也不等陈五娘说话,往前一步就要将绳套往陆彦生身上甩。
“等等!”陈五娘扔掉手中的油纸伞,任凭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她快步往陆彦生跟前跨,越过护院挡在中间,小娘子纤细的很,却展开手臂做出保护的姿态,“让我试一试,你们先不要动手。”
雨好像更加大了,像有人用盆兜头往下浇,没一会功夫就将陈五娘全身湿透。
“彦生,我是陈娇。”陈五娘一小步一小步缓缓向陆彦生靠近,声音很低,脸上是她竭力挤出来的笑,算不上美,甚至有些狼狈,“下雨了,跟我回屋好吗?”
围观的人包括王家兄弟都觉得七夫人跟着疯了,七爷犯病时连二太爷都不认,能认她,身强力壮的五爷都能被划破脸,这样一位单薄的小娘子,仔细被七爷拖过去掐死。
可陈五娘才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和目光,她带着微笑,一点点继续靠近,这时候的她,已经在木剑能攻击的范围,以陆彦生出手的速度,小娘子根本躲不过,她就这样甘心的让自己置身险地。陈五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七爷是对她好的大善人,她也要对他好,七爷强行被绑定会受伤,她想用温和的法子劝他冷静。
陆彦生拧着眉,自太阳穴发出的巨痛如闪电,一阵又一阵的侵蚀着他的思维,他很想思考,却什么也做不了,脑中有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只剩下本能促使他自我防卫,眼前的……全是恶人!
“彦生,我过来了,我推你回去。”陈五娘用手把被雨濡湿的刘海扫到一边,露出那双干净水灵的眼睛,让陷入癫狂中的陆彦生有了一点熟悉感。
他记得这双眼睛这个眼神,可她是谁又在说什么?陆彦生一思考,脑部的剧痛陡然升级,如有人拿着斧头直接砍下,剧痛伴随着眩晕,刹那间天旋地转,陆彦生痛苦地闭上眼睛,手一抖木剑掉了,他捂住额头呼了声痛,接着头一歪软软地垂下去。
陈五娘的心揪起来,加快步伐扑到陆彦生的轮椅前,心惊胆战地捧起他的脸,右掌去摸他的脖子,直到她感受到颈部皮肤下的脉博,小娘子几乎骤停的心才缓过劲儿来。
七爷刚才的样子太吓人了,吓死人了,陈五娘差点被吓哭,不过这时不宜磨叽,春末夏初的雨后,凉意颇浓,“王林你去打热水,然后找干衣裳来,在烧两个火盆,王森和我一起把七爷抬进去。”
刚才要动手的护院连忙来搭手,陈五娘还记他的仇,立刻瞪他一眼,本不想他碰陆彦生,不过女子力气小,盲目逞强不是聪明人,她哼了一声,还是随王森和这个护院抬陆彦生进屋。
“祸害遗千年。”站在听雪堂门口的五爷陆彦德低哼一声,小声嘀咕,不料这句牢骚被侄子陆嘉轩听着了,陆嘉轩笑嘻嘻的朝五叔伸出手,坏笑道。“您说七叔坏话被侄儿听见了,快给我封口费,不然我告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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