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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多么可怕的一个词,可祁飞就这么说出了口。

甜味在祁飞的嘴角发散,她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靠。

一股热气从下往上窜。

夏正行一动不动地盯着祁飞,手里的毛巾掉到了地上。

一切事物仿若都被消音了

夏正行往前走了一步。

祁飞如同惊弓之鸟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

祁飞疯狂地在脑海里思考着怎么圆场。

“那什么...”

祁飞的嘴唇颤抖,憋了半天连语无伦次都做不到,话全挤在嗓子眼儿,哽咽在肺腑以上的胸腔。

空气都安静了。

祁飞触电般往后退,立马想关上门——

在门关上的前一刻,骨节分明的手伸入门框内。

“祁飞。”

夏正行推开门,祁飞往后退。

夏正行不断凑近,他头发上的水珠落在了祁飞的身上。

一滴,两滴...

就像砸在了祁飞的心里。

“祁飞。”

夏正行又喊了一遍。

两个字经由他这么一念,似乎带上了不同的意味。

夏正行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声音很低,温热的气息慢慢靠近祁飞。

祁飞往后缩,有一滴水落在了她的眼尾上。

让她的眼角颤抖了一下。

就像早晨的露水砸在了蝉翼上。

“砰”得一下轻微颤动,水光慢慢浸润。

“祁飞。”

祁飞抬起手,捂住夏正行的嘴。

他温热的唇蹭在了祁飞的手心。

触及皮肤表面的那一瞬祁飞就想收回手,但最终忍住了。

夏正行再这么念她的名字,祁飞担心自己的心脏会爆炸。

但就算捂住了他的嘴,夏正行的眼睛好像能说话一样。

心脏如同有一根羽毛轻地蹭过。

“你听我说。”

祁飞开口,声音带着喑哑。

她移开视线,感觉自己的脸如滚烫翻腾的水,再有稍微一点升温就能立马烧沸。

有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她的喉咙,让祁飞说不出话来。

每一个吐字都很艰难。

“我好像真得,喜欢上你了。”

祁飞慢慢转过视线,再次看向夏正行。

“但是...能不能给我一段时间来考虑清楚。”

对别人来说,喜欢也许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是生活中美妙的插曲。

可对恶犬来,就像覆水不可收的变数。

“夏正行...”

祁飞盯着啊夏正行,夏正行也盯着祁飞。

祁飞的眼睛发酸,夏正行的眼眶似乎也红了。

心跳没再那么恐慌。

“你知道...”

祁飞说着。

“我不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不是你们生活中那种随和的温和的、明朗的人。”

“我很阴鸷。”

祁飞松开捂住夏正行嘴的手。

“我是一条恶犬,我的世界和你那里不一样。”

夏正行的世界是白色的,那里有阳光有花香,有家人的关怀,有称赞,有充满泡沫味的童年。

而恶犬的黑色世界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沼泽,翻腾着昏暗回忆的泥泞。

这样截然不同的黑白。

要怎样才能越界。

而且...

祁飞抬头看向夏正行。

如果她喜欢上夏正行,也就意味着她对这个世界开始有了眷恋。

意味着她违背了一条恶犬的使命。

“我知道。”

夏正行耐心听着祁飞说完,这才轻声开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

夏正行的眼神如一团融开的雪。

这让祁飞想起了曾经在医务室里和他隔着帘子对视的时候。

从那时起,祁飞就对夏正行的这种眼神有了好奇。

好奇心害死恶犬。

一好奇就无法全身而退。

“不要着急。”

夏正行伸出手,轻轻地落在祁飞的头上。

“你慢慢想。”

他笑起来,眼尾的弧度让祁飞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就是这种弧度,乖巧而温柔。

这个笑太犯规了。

夜色好像也被抚平。

夏正行凑近祁飞,她立马往后退,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但他只是笑着再次摸了摸祁飞的脑袋。

“早点睡,还有...”

夏正行补充道。

“晚上不准吃糖。”

直到清柠味远离,祁飞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但她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夏正行远去的背影。

祁飞立马退回房间,关上门。

关上灯,仰躺到床上,只有窗外微微的光透进来。

怎么会这样?

祁飞屏住呼吸,脸还烫着。

祁飞摊开手心,触摸自己手心的恶犬两个字。

明明是一条恶犬,为什么会喜欢上人类?

这种滚烫伴随祁飞一直到梦里。

在梦里她一直跑着,身后的黑暗大步地追着她。

而祁飞却不知疲倦地往前奔跑,追着不远处的光亮。

黑暗中有犬吠声,光亮中有花香,黑暗是泥泞,光亮处是盛夏。

有个声音在胸腔里大喊

“祁飞,你是一条恶犬啊,你怎可以追赶光亮!”

“那些光是假的啊,它会灼伤你,你会堕落的,你会化脓的。”

可尽管如此,祁飞还是大步地跑着。

就算是脚上流下了血,就算黑暗中伸出无数张手想要把祁飞重新拽进泥潭里。

“祁飞。”

梦里夏正行这么喊着。

祁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眼角有泪水。

嘴里的糖味竟然还没有散。

祁飞站起身,带着一晚上的疲惫和不明不白相互纠缠的思绪。

好想跑啊,却又不知道该跑去哪儿。

祁飞拉起窗帘,有光的地方看起来很诱人,眼角发酸。

白天刘云带夏正行去警察局录口供,把几个痞子和她之间的事全都说了。

祁飞在一旁听着。

“你们这个情况应该早点说。”

警察说着。

“这些人也就是仗着法律的空子在胡闹,你说的这些现在还有没有证据?“

“有。”

刘云拿起手机。

“有邻居的店家帮忙录了视频,你们去找周围的店家问也可以。”

“行。”

警察点头。

“我们先调查,过几天你再来一趟,如果这期间他们再来找你们,你就立马联系我们。”

“其实吧...”

刘云艰难地开口。

“我以为自己和他们之间还是有点儿情分的,以前我跟着丈夫和他们一起生活过将近二十年,那时候人还很多...”

“但现在想想,哪怕有缘分,也是恶缘。

刘云的眼神暗沉,似乎想起了过往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但很快,她收回眼神。

“我现在想清楚了,现在我只想要他们坐牢,他们不能碰我的家人。”

“不是你的错。”

夏正行拍着刘云的背。

从警察局出来后,刘云到附近的复印件打印东西,让他们在这里等她。

“等会儿带你们吃火锅,洗一洗晦气。”

刘云说完踩着高跟鞋过马路,高跟鞋在马路上踩得“咯噔咯噔”。

“有的时候...”

祁飞咧开嘴站在夏正行身旁。

“我觉得你妈妈其实有很多故事。”

“她是啊。”

夏正行跟着祁飞笑。

“你知道她年轻的时候绰号是什么?”

“什么?”

“宁家道刘姐。”

“靠。”

祁飞笑起来,这称号...年代感一下就出来了。

“刘姐可以啊。”

这么狂野的刘姐是怎么养出这么乖巧的夏正行。

但祁飞转眼看到夏正行身上的伤口。

这人其实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乖巧。

警察局对面有一座高楼。

超过五米的房子祁飞一般都不会抬头看,但是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还有那句‘祁飞,你是条恶犬啊。’

可是恶犬喜欢上了人类了。

祁飞的心中涌动出一股想要改变的冲动。

她强迫着自己压制心中的不适,慢慢地抬起头。

阳光下的高楼比想象中的眩晕。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长出这么多高楼大厦。

三秒后,祁飞收回视线,眩晕感在脑子里乱撞。

“不行,晕。”

祁飞说出了声。

祁飞说完后立马闭上嘴,夏正行看向她,祁飞以为夏正行会追根到底。

但他只是凑近了祁飞,把卫衣帽子给她戴上了。

耳边的车水马龙声立马淡了,光不再那般眩晕。

“不要强迫自己。”

夏正行仿若能看清祁飞心里的每个想法。

“如果不想看,就不要看。”

夏正行说着。

“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被夏正行这么一说,就好像来日真得能方长一样。

祁飞连呼吸都变慢了。

也许...

回去的路上,夏正行的话一直在祁飞的脑海里循环。

连夜风都吹不散。

回到家后,刘云打了好几电通话,眉眼里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火辣气。

“我安排好了!”

刘云朝着祁飞和夏正行大喊。

“明天带上黄豆和卫风,我们一起去老家玩儿一趟,再这么闷下去不行能把人闷出病来!“

刘云的老家是一个很安静的水乡,沿途的房子都很矮,穿堂的风走得慢慢的。

黄豆翘着个脑袋露出车窗外,时不时对着风嚎一嗓子,咋咋呼呼。

“诶诶!你们看,外面有一头驴欸!你们说它是不是想追车啊?”

“应该把小汪带过来的。”

祁飞咧开嘴。

“是啊。”

夏正行跟着祁飞笑起来。

“它肯定会喜欢这里。”

到了桥路,刘云让他们下车。

“我把车子停在这儿,你们到四周转转,定位发你们手机了,记得十二点回来吃饭啊。”

“好。”

阳光暖融融的,卫风把衣服脱下来甩了甩。

“有点儿热啊。”

四周都是水路,夏正行带他们到河边看了一趟鱼。

卫风翘起脚,想把撅着屁股够荷叶的黄豆踹下河。

黄豆骂骂咧咧地赶紧上岸。

“卫风,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儿?”

“叫叔。”

俩人看着就跟没有年龄差似的。

祁飞低声跟夏正行说。

“都三岁半。”

夏正行伸出手帮祁飞理了理帽子,阳光照在他的侧脸。

祁飞盯着夏正行侧脸的光晕看了好久。

以至于夏正行拉起她手的时候祁飞都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手心就开始发热。

心跳跟河里的涟漪一样,一层一层得晕染开来。

一会儿想着卫风和黄豆他们会不会发现,一会儿又想着为什么阳光晒在脸上会这么烫。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阳光烫就烫吧,看见就看见吧。

反正恶犬早就没脸没皮。

祁飞攥紧夏正行的手,感受着手心的温热。

他好像笑了一声,这让祁飞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田园小径的两侧盛开了薰衣草,风一阵一阵吹过来,带着植物根茎的香味。

夏正行伸出手抓了一小根。

“你知道我小时候喜欢用它干什么吗?”

祁飞抬起头,看着他。

“榨油?”

“不是。”

夏正行笑起来。

“薰衣草也榨不了油啊。”

紫色的花瓣被他轻轻一捏,他的指尖就溢出了色彩。

夏正行伸出指尖。

祁飞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侧脸被划过,流下一道微微湿润的痕迹。

“用来画画。”

夏正行收回指尖笑起来。

靠。

祁飞伸出手,想要摸向自己的侧脸。

“别摸。”

夏正行握住祁飞的手心,再用指尖在祁飞的手腕上画上了一道淡紫色的长痕。

“其实这种颜色很好看。”

夏正行轻声说着。

“很多画家都用花来调颜料。”

祁飞将信将疑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你觉得很好看是吧...”

祁飞盯着夏正行。

夏正行乖巧地点了点头。

祁飞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真乖巧还是假乖巧。

“行。”

祁飞点头,手越过夏正行身后,直接抓了一把薰衣草。

手心一捏,也没犹豫全往夏正行脸上抹。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最终被祁飞给拽住。

夏正行无奈地笑起来,任由祁飞把他的脸染上了大片的淡紫色。

“靠。”

抹完后,祁飞自己先笑了。

真他妈好看啊。

祁飞拿起手机。

不行,一定要把这样的夏正行给拍下来。

夏正行竟然也不躲,绕过来和祁飞并排,弯下腰和她一起看向镜头。

“过度曝光了。”

祁飞看着照片,用手指放大。

“都快糊成马赛克。”

但她还是能看出夏正行脸上的两抹颜料。

“靠,不行了。”

祁飞笑得肚子疼。

“有这么好笑吗?”

夏正行跟在祁飞身后。

“你是不是看不见自己?”

祁飞把手机凑到夏正行跟前。

“你现在特别像是年画娃娃。”

走到半路,有一群羊打对面儿穿过。

领头羊雄赳赳气昂昂得对着他们咩了一声。夏正行从背后拉住祁飞,他们一起侧身走到熏衣花田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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