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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啊。
顾绮罗心有余悸,但很快镇定下来,和三个女孩儿一起来到萧江北身边,却见他忽地扭头道:“绮罗,你来看一下,原来这位竟还是个故人呢。”
“故人?”
顾绮罗奇怪,连忙紧走几步上前,果然,就见那蒙面人的黑巾已经被取下,露出的脸竟然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头,努力想啊想想啊想,忽然惊叫一声,指着那蒙面人道:“这是……这是那个去抢柳如风的恶霸的……那个手下?”
“没错,就是当日关山霸手下那个打手。”萧江北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三年前的事。此时便冷笑一声,杀气凛然道:“这厮嘴里还藏着毒药,幸亏朗宁有经验,不然就让他畏罪自尽了。”
“你怎么突然间就过来了?跟天神下凡闪亮登场似得。”回程路上,逃过一劫的**奶也有心情和丈夫说笑了,萧江北的关键时刻从天而降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我本来就是在附近的小林子里,打了几只野鸡兔子后出来,刚想去下一个林子,就看见这边的空中升起一朵黑色烟花,这是报信之物,我当然不能掉以轻心了,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还好还好,总算赶得及。”提起此事,萧江北仍是心有余悸,抹了把头上冷汗,他反问顾绮罗道:“说了让你在山庄好好呆着,怎么你到底还是出来了?以至于给了人家可趁之机。”
顾绮罗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话音未落,萧江北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咬牙道:“不用问,这定是太太做下的。从府里带来的下人怕是还有她的眼线,知道我今天出去射猎,所以让三个贼子混进山庄,得了眼线的通风报信后,故意在你面前绑架几位妹妹,就是要引你出去行凶,这边朗宁他们出山庄营救时。又遇到匪徒拦阻。幸亏有熊大熊二,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太可恨了。那女人该杀。”
“可为什么会是关山霸那个手下过来呢?我猜他本来应该是隐匿在暗处,不想轻易现身,看到烟花后才没办法过来,在紧要关头。又是他放弃对抗,以杀我为第一要务。莫非……要杀我的人不是太太,而是裕亲王?”顾绮罗慎重分析着,却听萧江北杀气腾腾道:“就算是裕亲王要杀你,也必定和太太有关联。反正那女人是不能留了。“
顾绮罗看着前面被护卫们押着的匪徒和蒙面男人,那林子中还丢下七八具匪徒尸体,却没人在意了。她想了想。心中忽然浮现出一条计策,因微笑道:“好吧。究竟谁是凶手,咱们一试便知。”
“怎么试?”萧江北看向妻子,非常佩服她刚刚逃离生天,脑子就开始运转了。真不愧是他萧江北心爱的女人,瞧这胆色,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没看见三个妹妹这会儿还是惊魂甫定的模样吗?”
“你不用问,只帮我做一件事就好。”顾绮罗微微一笑,附在萧江北耳边轻声道:“你尽快去京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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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
熏香袅袅,方琼华倚在榻上,出神看着不远处的香炉,忽然问了一句。
“回太太,已经是巳时了,您今天早上还没用早饭……”红露听见主子开口,不由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说道。不等说完,就见方琼华轻轻挥了挥手,喃喃道:“再派人去京营,务必要见到老爷,就和他说我要死了,他还管不管?若是不管的话,就等着回来给我收尸吧。”
“太太,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二爷和**奶还没回来呢。”红露着急的劝了一句,却见方琼华猛地坐起身来,嘶哑着声音怒吼道:“去找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太太您别急。”红露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叫过一个心腹的小幺儿,吩咐他再去京营办这件事,实在见不到萧东海,就想办法混进去,哪怕制造些骚乱,也一定要见到对方,只说家里实在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小幺儿飞跑而去,这里红露呆呆站在廊下,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进门,却见主子正透过纱窗看着院外,那些树木在阳光照射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恰如方琼华此时的心情。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因为意外而功亏一篑,这是方琼华完全没有料想到的。谁能知道温泉山庄后面林子里竟然会藏着两头狗熊?萧江北和顾绮罗这夫妻俩不养猫不养狗竟然养狗熊?这就算她想象力再丰富,也完全意想不到啊,眼线们也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啊,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还有萧江北,多少日子不动弓箭了,好不容易打一次猎,为什么不跑远些?不去那些深山老林里射鹿射獐子射野驴黄羊老虎狗熊随便什么都好,他为什么就在那些小树林里转悠来去,只射几只野鸡兔子对得起他镇北候爷的名头吗?
方琼华越想越气,这一生气,又忍不住伸手把昨晚才换到桌上的一套水具给扫了下去:天要亡她呀。老天就如同看不得她好好儿活着似得,四年前她不动声色间杀了刘三川,自以为得计时,偏偏有个吕杨跳了出来,幸亏她有裕亲王这座大靠山,而她对裕亲王也算是有用,所以才在对方的庇护下逃过一劫,不成想,四年后贼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
眼见主子气得身子又开始发抖,红露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从昨天傍晚消息传来,太太整个人便处于极度的狂躁中,甚至昨晚正骂着骂着就昏厥过去。现在红露是半句话也不敢说,唯恐再次刺激到她,可如今是什么时候?太太不想着赶紧收拾残局,只顾着一味愤怒不甘。只知道请老爷回来,可就她现在这个状态,请了老爷回来,那不还是擎等着露馅儿吗?
再等一等吧,主子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接二连三的挫折失败,被打击到也是正常的。等到了下午,她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我再多劝一劝。无论如何,怎么着也得在老爷面前再演一场天衣无缝的戏,不然结局真是堪忧了。
红露心中默默想着。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小丫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太,**奶……**奶带着人过来了。”
“她来了?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处置我。呵呵!无凭无据的,她就想靠着萧江北来拿我?做梦。”
方琼华猛然站了起来。尖声叫道。她的状态吓了红露一跳,连忙低声道:“太太稍安勿躁,事情昨天才发生,**奶今天上午就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从哪里找证据?太太不能自乱阵脚啊,只要撑到老爷回来。咱们就好过了。”
“那个老不死的,他还能回来吗?”方琼华恨恨嘟囔了一句。却也知道红露说的有道理,因此拼命镇定着情绪,慢慢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却仍是忍不住心乱如麻,直到两杯茶水下肚,才总算抛开那些乱糟糟的想法,认真思索起怎么应付顾绮罗来。
红露其实也是强做镇定,跟了方琼华这么些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时候,哪怕当日被吕杨告上公堂,可那一次终究有裕亲王帮她们疏通了关系,所以很容易就脱罪离开蜀地,可这一次不一样,她们面对的对手是镇北候爷,是精明厉害的顾绮罗,最重要的,是她们在镇北侯府中,裕亲王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镇北侯府干涉家务事吧?一旦萧江北要动用武力,她和主子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一念及此,红露心中就升起不祥的预感,暗道四年了,老爷已经死去四年,我们逍遥法外,难道这一次真的是报应临头,要彻底栽了吗?越这样想着,就越紧张惶恐,可还不能露出慌张神态,不然刚刚镇定下来的主子只怕就要崩溃了。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仿佛过了一年那么长,终于,外面小丫头禀报说顾绮罗到了。
方琼华再次站起身,很想说不见,可也知道这不可能,顾绮罗已经到了门外,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见?就算说了不见,难道人家不会闯进来?到那时,反而像是自己怕了她一般。因咬咬牙,便冷哼道:“让她进来。”
小丫头挑起帘子,顾绮罗缓步走入,看了方琼华一眼,眉头一挑,便开门见山道:“今儿过来,是有几笔账要和太太算一算,为免太太脸上不好看,我建议您把下人们清理一下。”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红露是跟了我多年的丫头,我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方琼华冷哼一声,握在茶杯上的手不自禁收紧,一边在心中暗暗思量顾绮罗会用什么来作为突破口,昨天的事她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拿到证据啊。
正想着,便听顾绮罗淡淡道:“太太可能已经知道了,当初的吕杨并没有死,如今他换回了本来名字刘忠,已经掌握了你和四个丫头毒杀刘三川的证据,只等人证物证一到位,就可以将你告上顺天府,太太,你这一次脱不了罪了。”
方琼华万万没想到顾绮罗上来竟然没说昨天的事,而是提起了四年前那场谋杀案,并且直接说吕杨掌握了证据。她不由一下子跳起来,恶狠狠叫道:“你胡说,已经四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证物证了,想来讹我?没门。”
顾绮罗呵呵一笑,轻声道:“这么说,太太是承认你就是当初的刘夫人了?”
“你……”方琼华这才意识到心神剧震之下,终于还是在顾绮罗面前露出了破绽,只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可她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顾绮罗压住气势,因冷哼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太太可以装作听不懂,反正等当初审理刘三川被害案的那位县太爷进京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顾绮罗来到方琼华面前,沉声道:“太太,你曾经做过刘夫人的事没有告诉老爷吧?你说。等顺天府的差役上门拿你的时候,让这一幕被老爷看到,让他知道你曾经的身份,你觉着,老爷还会护着你吗?”
“你……你一派胡言。”
心中最大的隐秘被揭穿,几乎一下子就击溃了方琼华本就不稳的心理防线,忽见身旁红露上前一步。沉声道:“**奶。您不要诈唬了,你在说什么,我们根本听不懂。”
对。是诈唬,一定是诈唬。她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当初那个县令?那是裕亲王的人,不可能会帮她们的。
红露一句话让方琼华稳住了心神,却见顾绮罗哈哈一笑。摇头轻蔑道:“诈唬?你们也太小看人了,是不是当初很轻易就把刘忠。哦不对,那时候他还叫吕杨,当初你们很轻易就翻了盘,反而把吕杨给投入监牢定了死罪。所以如今你们也觉着,当初吕杨不能将你们怎么样,时隔四年的今天。他就更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这样想的?呵呵。看在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日的情面上,我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你们这阵子只顾着把眼睛盯在刘忠身上了吧?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就以为他还是束手无策?可你们怎么不想想?如今刘忠不是当初的孤身一人,他的身后是我和萧江北,是太子殿下,不过是抓一个杨树德的把柄,把他悄悄押解进京,这还用得着刘忠去办吗?太子随便派一个人,这事儿就成了。”
“你说什么?太子……你们……”
方琼华面色大变,不等说完,就见顾绮罗欺上前来,沉声道:“没错,刘忠向我坦白了一切之后,萧江北立刻就把这事告诉太子了。太太,裕亲王爷势力是很大,只是再怎么大,他暂时还大不过太子去。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会借力,放着太子这么大的一座靠山,我们凭什么不用呢?实话告诉你吧,不单是你害刘老爷的事,就是你和裕亲王爷暗地里勾结的那些不法事,也早被刘忠查明了,你们只把眼睛盯在他身上,却不知他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只需要做出困兽之态麻痹你们,其他的事,就有人都按照他的指点暗暗做了,不然你以为百味馆中那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呵呵,太太向来爱玩计谋,你觉着刘忠这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如何啊?”
“哼!越说越离谱了。”方琼华早已心神大乱,却不得不按捺下慌张情绪冷笑一声,假装听不懂顾绮罗的话。她沉浮多年,也不可能这样沉不住气,让顾绮罗三言两语就给整崩溃了。
“很离谱吗?那我们来说点不离谱的事。乙丑年三月六日,你从泉州的嘉德钱庄提了二十万两银票,悄悄送入泉州知府衙门,然后这笔银票被泉州知府以给裕亲王爷送土产之名,入了裕亲王爷的手中,同年十月初八,你再次从泉州嘉德钱庄提了三十万两银票,交给泉州知府,十二月份对方回京述职,将这三十万两银票亲手交给裕亲王……”
顾绮罗滔滔不绝的说着,全部是这些年来裕亲王爷和方琼华通过各地不同官员暗中进行的往来。这些具体到年月日的账目终于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彻底压垮了方琼华,不等顾绮罗说完,她就站起来愤怒大叫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的?你……你这混账东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来你把刘三川的万贯家财几乎全都送给了裕亲王爷,你以为这种事情真能瞒天过海?刘三川是什么人?他手下那些人是吃素的吗?连这点勾当都查不出来?不过是人在屋檐下暂时要低头罢了。如今刘忠有太子做靠山,那些知情人还不赶紧抱上他这条大粗腿?刘忠跟了刘三川二十年,是他一直信赖的外事大管家,你以为在刘家分布各地的管事人中,论威望,你和他谁更高一筹?”
顾绮罗字字如刀,刀刀都戳中方琼华的心脏,让这女人许久以来被压制在下风的愤怒和嫉妒一下子全爆发了。她站起身来,一把扫落了桌上花瓶,指着顾绮罗大叫道:“是你,都是你,如果没有你。那个吕杨怎么可能找到太子当靠山?没有太子当靠山,他又凭什么去查那些事?都是你收留了他,才会给他这个机会。顾绮罗,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为什么我都放弃管家之权了,你还要步步紧逼?”
“步步紧逼的到底是谁?太太问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这真是好笑,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究竟我们有什么仇怨?你害这个家还不够,更是要买通歹人。绑架三妹妹四妹妹樱桃妹妹。就为了要我的性命。你用心怎能如此恶毒?你可知道?我虽然逃得了性命,可我的孩子险些保不住,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绮罗的吼声在屋子里回荡着。看到她眼睛通红身子颤抖的模样,方琼华只觉着心中一阵快意,原来这个精明厉害的女人也会害怕,也会怒形于色吗?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到最后更是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一边用袖子抹着眼睛里笑出的泪水,一边指着顾绮罗,咬牙切齿咒骂道:“我用心恶毒?哈哈!我用心当然恶毒,顾绮罗。你知不知道?我都恨死你了,为什么上天会给你这么多的好运气?你有什么?中人之姿,一个小官的女儿。你凭什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明明是火坑般的婚约,结果让你成为全京城少女最羡慕的人。凭什么萧江北那么宠你?抛头露面精明厉害眼里不揉沙子连怀孕了都不肯给丈夫纳个房里人。你说这京城里还有比你更不懂事儿的女人吗?可偏偏,你却得了上天所有的宠爱。少年战神的丈夫对你百依百顺;萧顾集团的生意你越做越大;镇北侯府里没有人肯说你的坏话。哈哈哈,你是真正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啊。像我这种几度浮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连老天都不肯睁眼看看的苦命女人,我怎么能不恨你?那些歹徒真是笨死了,一个弱流女子,他们也杀不死,枉费我花了两千两银子,你说他们有什么用?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让萧江北和顺天府衙通个气儿,把他们全部处死算了,反正他们也没办法指证我。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很清楚地猜到,我是不会留下把柄给他们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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