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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却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在男人眼中有多撩人,她只是循着本能,又一点点靠近池仲远,恨不能把自己嵌入他怀中才好。可尽管没有一头扎进他怀里,她娇软滚烫的身子,也已经贴在他身上了。
宁青已经烧迷糊了,她抱住池仲远的腰,手挨上他果露的皮肤,“真舒服啊……”
双手像小蛇一样往他身上攀爬,让池仲远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将她的手扯开,宁青却再次小蛇一样攀上来。为防再次被扯掉,她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腰,浑身没骨头一样贴着他,那柔软的触感,娇浓的语气,让池仲远的自制力一点点崩溃。
“松开。”
“不,不要……”
衣服一点点扯开,最后赤果相贴,却最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宁青昏昏睡去,半夜渴醒,感觉嗓子里像是着了火,让她整个人都难受的想死。可她却睁不开眼,脑子里都是桃溪谷内的厮杀声,以及回头看时,那场滔天火焰。
后知后觉感觉到钳制在腰间的手臂,宁青整个人都懵了。
身后的人似乎也醒了,却没有动静,宁青脑子里一团浆糊,最后静默片刻,还是将他的手臂扯下来。
池仲远的身子僵的厉害,宁青转过身,甚至蹭到了他贲张起的肌肉。
她沉默的看着他,池仲远却在此时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上去。
意乱情迷似乎成了这场男女盛筵最好的解释。
宁青的身子渐渐变得炽热,她出了许多汗,眼角溢出泪,是痛的,无助的,自甘堕落的,亦或是纯生理性的泪水,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事情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宁青昏睡前,脑子里泛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想着,这样也好,只要能有个孩子就好。
她会将她或他抚养长大,让她继承颛孙氏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香火,这样就好。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吴明成拖着一条断臂找了过来。
他的手臂是在水龙王翻身那天断掉的。
他的运气更糟糕,直接被冲到了早先的水匪窝里,没防备之下,被个水匪砍掉了一条胳膊,索性命还在,这就是大幸。
吴明成看着眼前的两人,总觉得他们间的气氛好似有些不一样了,有些过分的……融洽?
似乎是这样。
若是以前,宁青这女人看侯爷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眸光中有些淡淡的对武夫的嫌弃——倒也不是嫌弃他们“武将”的身份,觉得他们粗俗不堪,似乎只是简单的针对他们个人的卫生情况而定。
而她则高高在上,神情中有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高傲,像只昂着脖子自傲的不得了的白天鹅,啧,简直比侯夫人还像世家贵女。
现在么,宁青本人倒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神色柔和许多,侯爷似乎也还是冷冰冰的,只是眼神总是不经意的往宁青身上飘……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耐心观察,突然察觉一道冷厉的视线扫来,吴明成腰背一挺,瞬间移开视线,再不敢窥探侯爷和宁青之间的二、三事了。
福州大定,池仲远准备带军回翼州了,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交接,一些宴席需要出席,他这几天较为忙碌,通常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现在他们住在福州府城内,是督军专门安排给他们的一幢三进宅子。院内种了大量蔷薇花,还有一个颇大的湖,种满了荷花,此时正是这两种花盛开的时节,院内花香袅袅,让人看上一眼便喜欢上。
这院子由吴明成把守,里里外外安排了不少翼州水军,宁青知道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毕竟水匪虽被剿,却还有余孽逃脱,若是一不小心被刺杀了,可就糟心透了。
也正是担心被“刺杀”,吴明成义正言辞的,又将宁青安排在池仲远的房中休息。
宁青:“……”当她不知道他想拍上司马屁,把她当祭品么?
索性最后一步也做了,宁青也不矫情,睡就睡呗。
在福州又待了五天左右,池仲远率领的翼州水军准备回程了。
去时不比来时,现在不赶时间,倒是可以慢悠悠回去。
鉴于现在和池仲远关系还不错,宁青斟酌过后,做了一件非常大胆也非常愚蠢的事,她直接开口求离了。
结果,呵呵,结果自然是又被扣留下来。
吴明成代替池仲远给出了理由——水军多有受伤,还需要她帮忙换药治疗,一时半刻离不开她。
不让走就不做吧,索性她是准备一路回甘州省的,不管怎么说,也要途径翼州。所以,就当时和他们顺了半路吧。
宁青又心安理得的跟着上路了。
此时天气转热,日头暴晒的人痛苦不堪,池仲远下令每日晚间赶路,白日休息,对此翼州水军都没有意见,宁青也无条件服从。
如此拖拖拉拉的赶路,到了翼州时,已经是二十多天后。
而此时宁青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她变得嗜睡,懒怠,食欲大开,且脾气有些喜怒不定。
就在昨日,她还因池仲远回来晚了,扰了她睡觉,狠狠踢了他一脚……
宁青心里一沉,有了预感,她偷偷给自己把了脉,不知是因为心浮气躁的原因,医者不自医的原因,亦或者是月份还太浅的原因,胎相根本把不出来。
但是,宁青心里却已经确定,她怀孕了。
她沉默的一天没有说话,到了第二日,便又是那个淡然安分的宁青。对待池仲远时,依旧和往常的态度不差什么,争取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
而私下里,她已经在准备第二次跑路了。
她已经看出来,池仲远那厮是不准备放她了。
宁青此时后悔不迭,早知会有今日窘迫的状况,她就应该发烧把脑袋烧坏了,也不应该稀里糊涂和他成了好事。
如今倒好,想跑也不容易了。
不,她确实是烧坏脑子了,不然,也不可能在明知他有妻儿的情况下,还把清白之身给了他。
可是,人能错第一次,却不能错第二次,不能一错再错。
她不能在丢了清白之身后,还委身给他做妾室,亦或是连提都提不起来的外室。
如今,也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也好在,她腹中有了胎儿,这算是老天的馈赠么?
有了这个孩子,颛孙家就还有后,血脉就不会断绝。所以,她和池仲远,算是扯平了吧……
宁青细细思索起逃跑的计划来。
比起上一次,她这一次计划更全面,更稳妥,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进去了。
——她从出了福州城时,就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找好了退路。现在目标人物已经盯了二十多天了,她要下手了。
宁青这一次不准备直接跑出军营,想来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准备走曲线救国路线——替换掉军营里的某个人。
而那个即将被她替换掉的火头军,是个和她身材高低胖瘦不差多少的十几岁少年。一来惦记着家里瞎了眼睛的寡母,二来他从小定下的未婚妻,似乎要悔婚别嫁,他焦灼的想回家,然而火头军是没有假期的,唯独可以期望三年后被遣返。
所以,若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有跟着队伍,按照预定的路线回军营,且身上放着一张让他可以放心回家的纸条,想来这个火头军少年会立即消失在翼州。
而她身处火头军中,可以待“她消失的事件”平息后,偷偷跟着送菜和米面的车溜走。那时时间顶多过去两个月,她的肚子还没有显怀,一切都刚刚好。
宁青的计划施行的不算顺利。
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她没有敲晕火头军少年,却被少年惊醒的发现她后,宁青选用了备选方案,诱惑那少年和她结盟。
少年踌躇忐忑的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抵制不住回家的诱惑,激动又惶恐的同意了。
因而,进城的最后一天晚上,深夜时分,火头军军营着火。因为此处没有水源,火难以熄灭,是以,忙碌到天将亮,大火才渐渐平息。
而此时,一名“长相”猥琐的少年离开了军营,藏身别处,军营里的宁青也“消失不见”了。
吴明成得到消息后,简直头皮要炸了。
侯爷昨晚秘密离开,去处理要事,临走前让他看好宁青那祸头子,他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这脸都要被打肿了,回来怎么向将军交代啊?
吴明成当即下令所有将士,在侦察兵的带领下向周围搜寻,一边又派遣士兵骑马速去通报池仲远。
池仲远回来的远比预料中的快,然而此时也要中午了,若是谁想出城,必定已经出去了。
吴明成愧疚难当,跪下请罪,池仲远面容平静,吴明成却可见他平静下的愤怒。
“人都派出去了?”
“是。分成六路追寻,但凡有容貌相似,或身材相近之人,俱都被私下押解。”
池仲远没有再说话,吴明成又忐忑的回报说,“侯爷,不知可要张榜寻人?”
“……不必。”
吴明成也觉得,他们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毕竟发现的太迟了,而那宁青小儿又是个会易容的,若是她易容成个乞丐,或是再一狠心躲进青楼楚馆中,当个貌不惊人的小丫鬟,他们就是想找到人,也没那本事啊。
说到底,还是那丫头片子鬼点子太多了。
吴明成心下慨叹,那丫头真是个不开窍的,一直伺候在他们侯爷身边,有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偏偏她作天作地不安分,总有一日要后悔莫及。
心里这么嘀咕,吴明成却不得不把又一个劲儿往上冒的狐疑压下——那宁青无论是容貌气场,言行举止,教养学识,可都不是个普通姑娘会有的,就是世家贵女,也断然没有她那样的风度气派,便连世家出身的侯夫人,在她面前都得相形见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家的人。
他们在甘州碰见的她,难不成是甘州的隐世家族?
甘州,甘州,甘州下辖有甘平县,甘平县有个桃溪谷……
吴明成骇然失色,不顾池仲远在旁,就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想多了,肯定是他想多了。那家的人全都被一夜剿灭了,那里还会有幸存的人?
是他想多了……
“回军营。”
“嗯?侯爷您说……回军营?”吴明成不敢置信的掏掏耳朵,“那宁青呢?不找了?”
“继续找,天黑前来营帐回话。”
“是,属下遵命。”
大军开拔回翼州水军大营,留守在大营的几位将军,闻讯亲来迎接,甚至准备了大鱼大肉款待回来的将士。可是,凯旋回归的将士们,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反倒一个个提心吊胆的,活像是惊弓之鸟,这就有意思了。
几位将军从吴明成那里套了话,也瞬间变了个人似的,立马严肃了神情,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
大军静悄悄的入了军营,到了天黑时分,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结果既在意料外,又在意料中。那宁青小儿一入人群,简直像条跃进大海的鱼儿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吴明成提着心去回话,原以为会被惩戒一顿,结果,却得来了轻飘飘的几个字,“回去吧。”
吴明成不敢看立在桌案后练字的侯爷,恭敬的行礼退了下去。
火头军休息的营帐中,宁青也在入夜前得知了,池仲远停止搜查“宁青”行踪的消息,不由瘪了瘪嘴巴。
原本还以为这男人是个长情的,最起码要搜个一、两月才会罢休,却原来,他对她的兴趣,只有一天保质期。更有甚者,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呢,就不找人了,可真薄情。
心里又闷塞起来,宁青翻来覆去睡不着,随后却也想开了,觉得这样对双方多好。
一场露水姻缘罢了,她图的是子嗣,他发泄下过剩精力,如今戏落幕了,自然各自都要回归本来的角色。
宁青酣睡一场,到了第二天,天刚亮,她便被旁边的大牛叫起来,准备烧火造饭。
她晕乎乎的跟着过去,却见火头营前,隶属火头军的汉子们都排成队,规规矩矩站在空地上。
而正前方,是一身铠甲的池仲远,以及影子一样跟在旁边的吴明成。
宁青眼皮子一跳,直觉不妥,腿脚好似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她顿在原地,不想往前走,憨实的大牛却从后边推了他一把,“快走,大将军在前边,肯定出大事儿了。”
宁青垂下头,跟在大牛身后磨磨蹭蹭跑过去。
她默默给自己鼓劲儿,她现在脸上还有易容,是个有资历、熟面孔的火头军,池仲远肯定发现不了他。他若是和他说话,她也不怕,因为她变声了……
宁青觉得万事俱备,这次肯定有惊无险,可惜,她想的太甜。
吴明成只代替池仲远发号了一句施令,可就这一句话,让宁青瞬间变色,心跳险些都要停止了。
“人齐了么?齐了的话,全体都有,脱上衣。”
宁青:“……”脱上衣什么的,这招真毒啊!!!
宁青心中弹幕无数,硬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余火头军狐疑的扫视过周围后,不管这军令到底有什么意思,都一咬牙开始扒衣服。
在众人有志一同的脱衣服动作中,宁青这个异类就太明显了。
大牛不知他犯什么倔,在后边轻踹她一角,“快脱衣服,你小子违抗军令,不想活了?”
宁青:“……”
池仲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他垂首看着他,身上散发着冷气,宁青猛一下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面上的神色,就被猛一下敲中了后颈,晕了过去。
气的要吐血的宁青:“……”
宁青再次醒来,发现头顶不再是军营里简单的白布帐篷,而是一个精雕细琢的架子床。
房间中有着清雅的檀香味儿,透过层层帷幔渗进窗帷内,再看一眼身上盖的云锦薄被,摸一下身.下的床单和身上的衣物,宁青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在军营了。
奕奕然起身,随手拿起旁旁边架子上的薄衫和长裙穿上。
宁青走出架子床后,便看见穿着青色儒衫的池仲远,正坐在靠窗的一张太师椅上,闲适的翻着一本书。
宁青脚步一顿,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青色绣云锦纹曳地长裙,忍不住嘴角抽搐。感情这还是情侣衫?
“这是那里?”
池仲远闻声看过来。
不知是脱了身上那身铠甲的缘故,亦或是此时不在军营,他身上的气息闲适安然,整个人的神态虽依旧清冷,却少了几许慑人的冷冽,看起来……温柔不少。
“侯府。”
宁青倒茶的手一顿,秀眉紧蹙,“忠勇侯府?”
池仲远点点头,宁青所有的好心情,瞬间全都不翼而飞。她放下茶盏,走到池仲远面前,“你带我来这里?”
“你以后住这里。”
宁青要炸毛了,冷笑一声,“我又不是你的妻妾丫鬟,没必要住你的侯府。”
“以后你是宁姨娘。”
宁青忍无可忍,直接举手挥过去,池仲远似乎想要伸手去挡,最后还是握着拳头,硬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
“你怀孕了,好好养胎。”
在宁青的愕然中,池仲远站起身走出房门。
步伐依旧铿锵有力,只是,似乎有着许多躲闪和狼狈。
宁青却无暇顾及其他,一下跌坐在地上,双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浮动:池仲远知道她怀孕了,那他还会放她离开么?世家贵族都重子嗣,是断然不会让家族子嗣流落在外的,她又失算了……
宁青安静的养胎到怀孕六个月时,期间未曾见过池仲远一面,倒是府里的老夫人林氏,和侯夫人周氏,对她颇为关注。
两人隔三差五就找诸多借口,想让她去参加府里的宴会,亦或是给客人问安。
宁青暗地里哂笑,她这宁姨娘的身份,怕是坐实了。
只是,这都是这些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可从未承认过。
怀孕六月将近七月的某一晚,宁青晚上腿抽筋醒来,便被床边一个立着的黑影骇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然而,嘴巴才刚启开,便嗅到熟悉的男人身上的气息,宁青当即蹙眉,不再管他,艰难的坐起身,去揉抽筋的腿脚。
却有一双大手,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腿,只巧妙的揉了两下,便让抽搐的筋骨恢复如常。
宁青定定的看着他,良久一会儿后,一语未说,直接躺回床上,翻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身后的人坐到什么时候,她并不知晓,只是清早起来,并未见到那人。
侍候她的嬷嬷是个有见识的,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便私下里偷偷劝她:既然连孩子都要生了,总要为孩子谋求些什么。而在这侯府,她唯一能靠的上的,只有侯爷了。
宁青苦笑。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里始终不是她的久留之地啊……
女儿的降生,让宁青闷塞的心情好过不少,看着这个小生命张开小嘴哭嚎,宁青忍了一年多的眼泪,不受控制似得一个劲儿往下落。
这是她的女儿,她身上流着颛孙家的血。
她固执的给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取名叫玲珑。
府里的老夫人林氏和周氏为此来闹了几次,俱是反对给五姑娘取这名字。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按照族谱谱系,侯府这一代的男儿皆是“晟”字辈儿,姑娘都是“明”字辈,而名讳中的第三字,嫡出都需要有个“王”字旁,庶出需要“绞丝旁”,便譬如府里庶出的大姑娘和四姑娘,分别取名叫池明纤和池明缳,府里嫡出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分别取名叫池明琬和池明珍。而池玲珑这个名字,不嫡不庶,既不属于“明”字辈,偏又带了个嫡出才有的“珑”字,这名字太特殊,让林氏和周氏不喜。
可她们不喜归不喜,宁青又如何会在意?
她的女儿,也不屑去争这侯府的嫡庶。
她的名讳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她叫玲珑,她还有两个表姐,一个叫琳琅,一个叫琉璃,还有个尚在腹中的小表姐,是二嫂的幼女,她给那个尚未出世的小家伙取名叫璎珞。
他们颛孙氏的姑娘家,在琉璃这一代,名讳中的字都带了两个“王”字旁,王通玉,从这名讳中,就可看出女儿家的尊贵。
她的女儿,自然也是尊贵的世家贵女,她本就出身不凡。
有了女儿后,宁青和池仲远的关系也没有因此好转。即便是女儿满月,池仲远告知她,想要将女儿的名讳记入族谱,她的神态依旧平静,没有半点波动。
池仲远离开后,姜妈妈苦着脸劝她,即便是为了玲珑好,也应该对侯爷软和点,只有把侯爷拢住了,才能过的好,才能让玲珑以后吃喝不愁,嫁个好人家,甚至,她还能再生个儿子,给女儿当靠山。
道理她都懂,可她如何能一而再的,辱没她颛孙家嫡女的尊严和骄傲,只为讨好一个她仅仅有好感的男人?
她做不到。
不管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自己。
宁青继续安然的过着日子,有了女儿后,她的心软了不少。相对的,想起父母亲眷的时候也多了。
都说一颗心的地方是有数的,装下了一个人,其余别的人就挤到边角去了。
不是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反倒是因为多了个娇软的女儿,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做姑娘时的欢乐。
父母和兄嫂必定疼她若珍宝,侄儿侄女围绕在她跟前,总是“姑姑”“姑姑”的唤着,她总是孩子心性的和小家伙们争宠,晚上时,却总依恋的趴在母亲膝盖上,让娘亲帮她梳着长长的头发。
养儿方知父母恩,她现在更想念父母了,可却再也没有尽孝的机会。
甚至连找出真凶,为他们报仇都不能。
日子如流水,转眼玲珑就一岁半了。
小姑娘聪慧机灵,小小年纪就会说话了,甚至在母亲念诗时,还会咿咿呀呀的说出每句诗的最后一个字,母女两玩这个小游戏,每次都乐的眉开眼笑,不亦乐乎。
玲珑两岁时,一日宁青在仆婢送来的酒酿汤圆中,吃出一个纸团。
她呆怔了片刻,随即又不动声色的吃起来。
饭后,姜妈妈领着玲珑去院里散步玩耍,她则借口困顿,回了内室休息。
打开那张纸条后,宁青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颛孙家的老仆找她来了,现在已经混进了忠勇侯府,准备伺机救她走。
而这老仆却是可信之人,他乃是大魏京都“锦绣坊”的老板。宁青随父亲和祖父外出游历时,路过京都,基本都是歇息在他那里。
他家祖辈都是颛孙家的仆人,祖爷爷甚至从“颛孙”两字中,给他们辟出个“孙”字为姓氏。
譬如颛孙氏这样的大世家,即便这几百年来,族人一直隐居不出。但是,却也不敢故步自封,不和外界有讯息往来。
而也是为了子孙后代在外游历时,碰上突发情况有个求助的地方,再来也是为了更好的收集外界的讯息,颛孙家在大魏的版图上,设了诸多客栈、茶楼、衣服首饰铺,甚至还在尤其繁华的州府,设立了山庄,派遣了忠仆,低调老实的经营起来。
而这些东西,以前宁青根本不屑打理,即便偶尔听一耳朵,也不会记在心里。因而,在颛孙家遭受灭顶之灾后,她连个求助的地方都没有,哪怕是想联系自己知道的,以往的旧仆,也担心其中出现叛徒。
而如今孙姓仆人出现,宁青的心劲儿一下提了起来。
她既想知道,老仆是如何找到她的,又担心,孙姓老仆会被池仲远的人抓住。
经过这两年多的相处,宁青对池仲远由多了几分了解。
那人当真慧绝,即便她多次设计逃脱,也逃不出他的算计。且他性情果断狠辣,对敌人绝不手软,掌控欲也强,这从她住的院子外密密麻麻的守卫就可看出来。这样一个人,不得罪他,不踩到他的底线还好,若是不然,结果不难想象。
宁青当真担心,老仆还没来得及救走她,就被发现此事的池仲远暴怒处决了。
她为此一直忧心不已,甚至坐卧难安,也好在老仆是个妥当人,到了下次送信儿进来时,仍旧安然无事。
而这次,老仆送来了两枚药丸——假死药。
这药宁青知道,甚至她本人也会做,不过这药需要的药材极其珍贵,有两种甚至已经绝迹了,也因此,她本人还真没尝试过。
老仆手里有两枚假死药,宁青隐约知道一些,她曾经听祖父提过两句。说是老仆所在的京都,处处都是风云,若是有朝一日惹了权贵,不能妥善脱身,就借假死药逃脱。
这两枚药的珍贵程度,是几万两真金白银都换不来的,可惜,现在却被“物归原主”了。
宁青看了这药,大致就明白老仆的计划了,不外乎是让她和女儿玲珑各服用一颗假死药。
这药效用惊人,可保“死者”七日生气不绝,然而即便请了御医来诊脉,也只会得出个“气息断绝”的结论。而“死者”七日后可“还阳”,除了苏醒过后,短时间内脾胃虚弱,对身体并没有其余的伤害。
宁青一晚上辗转反侧,不知该不该服用这药。
药丸放在胸前的荷包里,她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她有多想逃出这个牢笼,只有她知道。
即便整个忠勇侯府的女人,都认为池仲远对她宠溺过度,为此多次下了林氏和周氏的脸面,只因她不想见外人,他就不让那两个女人进她的小院。
可事实呢,事实上池仲远对她好像确实喜爱,但那种满都是掌控欲的喜爱,她不喜欢,甚至躲之不及。
……
天降亮时,宁青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再尝试最后一次。
若是这次逃出生天,那她就无所求了,后半辈子好好教养女儿,将她平安养大,让她继承颛孙氏的衣钵就好。
若是这次还被池仲远抓住……天意如此,那她这辈子都不逃了。
心里有了决断后,宁青紊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不过,此时还有三个后顾之忧。
一者是,不知老仆究竟要用何种方法,才能将她和女儿的“尸体”偷走;二来,女儿到底身子弱,她一个成年人,七天不吃不喝还好,就怕女儿有个万一;再来,她和女儿突然暴毙,不知池仲远会不会迁怒院中侍候的仆婢,别人且还罢了,她并不心疼,可全心全意照顾他们母女的姜妈妈……
这一日又安稳的过去,晚上休息时,宁青要抱着女儿睡。
姜妈妈下午时,便被宁青遣回家看望“生病”的儿子,一头雾水的离开了。宁青放了她三日假,让她大后天归来。
屋里剩下的两个奶娘,惯常都是隐形人。她们虽有心讨好宁青,奈何宁青一直对他们爱答不理,只重用姜妈妈,两人为此郁卒不已。这次好不容易得了脸面,能近身时候,自然对宁青有求必应。
再说,抱着五姑娘睡觉也不是稀罕事儿,谁让宁姨娘就这一个闺女呢。
再说以前,除非宁姨娘身子不舒坦,才会让姜妈妈陪五姑娘睡,别的时候,可都是宁姨娘亲自看护五姑娘的。即便侯爷过来留宿,也不曾见宁姨娘为此慢待过五姑娘,反倒是慢待侯爷的时候较多……
这一夜平安,到了第二天,小院里响起奶娘惊骇的尖叫。
池仲远接到吴明成传去的消息时,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吴明成断了一条胳膊,按规矩是要退伍的,池仲远倒也没有包庇他,在回到翼州没多久,就让他从大营回来了。
不过,和外人预料中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相差甚远,吴明成退伍后的日子过的并不落魄,相反,他还很受重用,因为他现在是忠勇侯府的大管家,替忠勇侯池仲远处理所有府外事物,并代他管理几乎所有属于忠勇侯府的产业。由此,吴明成在池仲远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池仲远接到吴明成的火速传信后,呆愣了许久,他怔怔的看着书信上的文字,觉得脑子空空的,心也空空的,有一瞬间,心痛的像是要猝死过去。
然而,几乎是瞬间,池仲远就想到了异常之处。继而又想起了那人以往的两次逃跑,她的聪慧、学识、祖辈的本事,池仲远的头脑渐渐清明起来。
忠勇侯府一如既往的安静,即便宁青住的小院早先乱成一团,现在也寂静的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
侯府内林氏和周氏,自然也在宁青这里安插了人手——即便池仲远将这里守成了铁通,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舍得出银子,又怎么会有买不来的忠心和消息?
只是,不管是不是接到暗线传来的消息,总之现在林氏和周氏都安静如鸡。既欢快于宁青的死亡,又担心此事牵连到自己,所以,都沉默以对。
吴明成看着静默到没有表情的池仲远,却觉得胆寒,恭敬的回禀,“两个奶娘以及院里侍候的大小丫鬟都提审过了,没有任何异常。除了她们几个,并没有外人接触到宁姨娘。您是否要亲自问话,人都在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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