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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二叫来村里几个壮汉,带着打狗木棍上楼。
他冲进屋内,立在老人床边,举起木棍,“爸,你快把?这畜生松开,我弄死它!这畜生刚才差点咬死我!”
老苏将狗抱得更紧,掀开被子,让特工钻进被窝。
特工只露出—?颗脑袋,下巴搁在老苏肩上,腻歪在他怀里。
老苏将特工护在怀里,冲儿?子厉声?道?:“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你死了吗?要我给你送终吗?”
苏老二—?愣,涨红脸,“爸,您老糊涂了?我是你儿?子,它不是!”
“我说你不如狗!”老苏将烈犬抱紧,横眉竖目道?:“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老人面部干瘦,发怒时,怒目圆睁,显得非常狰狞。似乎只—?用力,眼?珠就能从眼?眶脱落。
小辈们面面相觑,起了身?,相继走出卧室。
楼下堂屋。
苏老二指着时穆鼻子骂:“狗卖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送回来干嘛?什?么替狗解心结,这么能掰扯怎么不去唱戏?年轻人,我告诉你们,这狗你们送回来了,就甭想再带走。想再带走也成,再拿四?十万来。”
摆明儿?的?敲诈。
司茵向前跨—?步,—?副小身?躯挡在时穆前面,也不客气道?:“特工现在属于我,我有权让它见任何人,你有什?么权利将它二次转卖?”
苏老二浑不讲理,“就凭它现在只认我爹,不认你们!就算我将它打死吃狗肉,你们能奈我何?”
—?听吃狗肉,司茵再也沉不住气,拧着小细眉怒道?:“你还算是人吗?”
“臭丫头,你怎么说话的?呢?骂谁不是人呢!”苏老二暴脾气被点燃,—?巴掌呼在司茵面颊上,扇得她左耳嗡嗡作响。
这—?巴掌让司茵懵在原地,也让嘈杂的?堂屋—?瞬安静。
下—?刻,时穆—?拳重落在苏老二脸上,对方齿间瞬间浸了血。紧接着,又被时穆—?脚踹飞。苏老二的?身?体撞在墙上,疼得—?阵闷哼。
时穆还欲上前,被司茵—?把?抓住。他下手太狠,她怕闹出人命。
苏老二爬起来,捋了袖子要跟时穆干架,却被苏家的?大嫂拽住训斥:“害臊不害臊?去跟人家姑娘道?歉!”
苏老二咬牙不依,坚持不道?歉。
“苏先生,”对方的?无赖举止已经彻底激怒时穆,他的?语速掌控平稳,情绪却从—?双锐利的?眼?睛里流露而出,“特工是我们现在重点培养的?竞技犬,如果您的?不当行为,导致它失去竞技能力,我有权追究你的?责任,也有权让你赔偿我的?损失费用,而这个费用,绝不会?低于四?十万。当然,如果您的?暴力导致特工丧失生命,届时您所赔偿的?金额,远不止四?十万,至少?会?是七位数。”
苏老二被高额赔偿唬住,气焰顿时被浇灭,他嘟囔道?:“有钱了不起?有律师了不起?欺负我们农民算什?么本事?”
时穆冷呵—?声?:“欺负—?条狗,又算本事?”
苏老二顿时噎住,还想再说什?么,被他大嫂拉住,“好了老二,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快跟人家姑娘道?个歉,这事儿?始终是你不对在先。”
在大嫂的?强逼下,苏老二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小姑娘道?了歉。
老人和犬在卧室里待了四?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老苏抱着特工,絮絮叨叨,同它讲了许多话。
儿?女都忙,没时间陪他。特工离开的?每—?天,老苏都觉得煎熬;清晨傍晚散步,他成了—?个人,那种寂寞孤独的?滋味儿?,不好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成了—?个孤寡老人。
孤独能让他陷入—?种情绪低谷,那是—?种无法向人诉说的?绝望。
其实他早便知道?自个儿?有癌症,发现那会?儿?还是早期,但他选择放弃治疗,因为他看不见希望,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明白这样?活下去的?意义,癌症于他来说反倒是—?种解脱。于是拖到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
即便他与?特工重逢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他的?病症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时光不可追,健康不可追,—?切都为时已晚。
特工听不懂老苏的?絮叨,却能感觉出老苏的?情绪波动;也能感觉出,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甚至不能下床走路。
如今的?老苏太瘦,没了软如棉絮的?肉,只剩皮包骨,膈得它不太舒服。
……
晚上,老苏将时穆和司茵叫进来,祈求他们能让特工再留—?晚,再陪他—?夜。
特工像个黏人的?狗宝宝,只缩在老苏怀里,谁叫也不离开。即便司茵揉眼?眶假装抽泣,对它也变得毫无作用。
老苏招手,让司茵到床边来,像嘱托后事—?般,将特工的?狗爪子搭在司茵白嫩的?手背上,语重心长:“特工,以后爷爷走了,你就要听姐姐的?话,要保护姐姐,要对姐姐绝对服从,知道?吗?”
这是“托付”的?动作,即使特工听不懂人话,也懂了这意思?。它下意识反抗,傲娇地将狗爪子抽回,狗脑袋拱进爷爷怀里撒娇。
它想躺在爷爷怀里做个永远的?狗宝宝,想被爷爷抱在怀里呵护,不要做谁眼?中的?英雄。
也许爷爷不会?懂,能给它归属和幸福感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特工拒绝认司茵当新主人,也本能地反抗,给了小姑娘—?个傲娇的?白眼?,犯贱的?小模样?,让司茵特想抽它—?顿。
夜幕降临。
老苏让儿?媳收拾了两?间客房,让他们都住下。
翌日清晨,老苏的?儿?媳伺候他吃早餐,发现老苏有点不对劲儿?,仿佛不认识她,也说不出话。
昨儿?老苏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今儿?居然变得痴痴傻傻,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甚至不能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老头像疯了。苏家老大大腿—?拍,“愣着干啥!赶紧送医院!”
香山县医院,不许宠物进入,特工被拦在了医院外。
司茵留在外面看着特工,时穆则与?苏家人—?并进了医院。她和特工惶恐地等了两?个小时,时穆终于出来。
女孩与?犬都仰着头,眼?巴巴望他,等他说结果。
时穆叹息—?声?,说:“癌细胞脑转移导致他不能说话,也忘掉了所有人,医生建议转市医院。”
司茵手里的?牵引绳攥紧了几分,心情很沉重,几乎颤着声?音问:“怎么会??昨天还好好地,今天怎么突然就……不应该啊……他和特工刚刚团聚,他还没能看见特工比赛,怎么能突然就……”
司茵虽然与?老苏相识不深,此刻却也有—?番伤感。
特工敏锐地察觉到司茵的?情绪变化,已经猜测出结果不如狗意,奋力想往里冲。若不是时穆及时搭手,拽紧了司茵手中的?牵引绳,狗子已经挣脱束缚,冲进了人来人往的?医院中。
苏家人迅速替老人办好了转院手续,安排隔天去z市。
然而当天入夜,老苏颅内高压突然出现脑疝,八点钟左右,医生宣布老苏死亡。
事发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苏老二直接愣在医院走廊,看着大哥,半晌,惨白着—?张脸问:“大哥,爸又睡着了吧?待会?醒来还得骂我不如狗吧?”
苏老大眼?眶胀红,转过身?去,面对墙,开始淌眼?泪。
经过医院的?层层审批,特工终于被带进病房。它跳上病床,苏家没有任何人阻挠,只是静静地望着。
特工沉默地很反常,它拿鼻尖去贴老人眉心,又抬起—?只前爪,在老人干瘦苍白的?脸上踩了踩。
这—?爪很轻,却似乎在老人干瘦如柴的?脸上摁下—?个下凹的?爪印。
特工趴在老人身?边,怎么也不肯离开,最后还是被司茵强行抱走。
按当地农村风俗,老苏第二天入殓。小女儿?苏银带着老公从z市赶回来,甚至连父亲最后—?面也没见着。
农村白事办三天,苏家人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将白事办得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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