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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黑咕隆咚,唯有灶上的火微微跳动,余思归下了五六只水饺凑合了一顿,又爬回沙发上拧亮了小台灯,翻出那本书,挑灯夜读。书是最好的逃避港湾。
……
大约八点多时妈妈发来条消息,叮嘱闺女关好门窗,今晚路况拥堵,她回去的时候恐怕会非常晚。
余思归瞅瞅被顶上的露台门,回了句“知道了”。
再晚点,归归撑着伞出去,拿了个在驿站的快递。
当天不去拿的话第二天驿站得加保管费,外面雨挺大,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被瓢泼大雨淋透,余思归没走几步就短裤透湿,拖鞋往下滴水,趟着水回了家。
思归买的是本沈从文的《湘行散记》,是因为贺老师和魏老师同时安利的那本纪实文学之中反复提及这本书,她才下了这一单。
――多年前山河飘零,沈从文从北京千里迢迢回赴湘西凤凰,沿途颇为危险,他便和夫人张兆和约定每日给她写封书信,给她讲述路上的见闻。这系列家书汇成了散记的前章《湘行书简》,后来沈从文又二度重返湘西,写下沿途纪实,才汇成了这本散记。
“……”
真奇怪,回家路上归归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明明我们住得那么近。
俩人的家也很近,步行的话好像甚至都不到一公里;在学校里的话就坐在邻桌,一抬胳膊就会碰到对方的胳膊肘。
……但其实距离是很遥远的。
……
余思归取完快递回来,短裤裤脚淋得透湿,腿上往下滑落着盛夏的雨水,拿起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突然看到了盛少爷的头像挂在右上角――他来了那句没头没尾的“今晚暴雨黄色预警”后就挺安静,不知干啥去了,反正没再找思归说话。
刚刚却发了条朋友圈。
思归:“……?”
归归拧着裤腿的水,点开一看,盛少爷朋友圈正好发布于两分钟前,配字挺简单。
「好久不见」。
――原来今晚他吃饭去了。
这应该是加了好友以来盛淅发的头一条吧,思归复杂地想。
那简短朋友圈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江景灯火通明,高楼大厦亮着霓虹灯,璀璨夺目,犹如一轮明珠,灯红酒绿。
人物则是盛淅与五六个陌生的少年,看上去像老友重聚,每个人都挺高兴的,人被餐厅里的淡紫色的霓虹灯拢着,照片角度非常直男极端灾难,但盛少爷非常上镜,有点出类拔萃的意味。
他生得非常俊,气质斯文而温和,靠在卡座后排,眼神看起来还挺多情。
窗外轰隆隆下着暴雨,就像依萍出走那天那么大。
归归翻开《湘行散记》,边看边犯难过。
我对妈妈来说不值两万五……两万五,对大少爷来说可能还不够他请客搓一顿但我还是不值……不对我怎么敢碰瓷!你看他都不理……
龟龟思绪未停,手机忽然嗡地一震。
三个小时没被归归理的盛少爷:「?」
龟龟对着他那问号看了一会儿,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样凶,更难过了。
第二天仍下着暴雨,好像只有女娲能把这天补了似的。
思归起床时妈妈早已逃之夭夭,显然是已经成为了学校财务处的奴隶――而且回奴隶社会贴□□去了,但至少记得留了点早饭。
电视里都是高考新闻,忘准考证的、忘了身份证的、干脆没起床只好上网惨叫自己没大学上了的……如是种种不一而足。归归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最恐怖的是做梦梦见高考的竟是自己,考完最后一科理综,她对着一中教学楼哭,说我对不起老师的栽培……
这个梦太过可怕,把余思归五点就吓醒了,心想还不如梦见盛淅给自己发好人卡呢。
……呜呜。好人卡。
好人卡也不行。
归老师又被同桌的好人卡吓到,整个人都很委顿,心想盛淅如果拒绝我可怎么办啊,惊惧交加、枕戈待旦地坐在电视前,委屈地小口啃软透的油条……
她还没啃两口,手机嗡地一响。
余思归以为是妈妈良心发现,给自己转了昨天的饭钱,刚准备兴高采烈地收钱,但不料屏幕上出现的竟然是盛淅的消息。
盛少爷说:「?」
思归:“……”
这个狗人用问号凶我用上瘾了吗?归归大魔王根本受不了这个毫无感情的符号,露出柔弱的受害神色,刚准备进入被迫害模式――但盛少爷的第二条消息立刻跟了过来。
他问:
「手机被偷了吗?」
归归:“……”
大魔王看到少爷火蹭蹭冒,心想我心被你偷了,见人!
然后将那疑问一扣,留盛大少爷自生自灭去了。
余思归上午看完了《湘行散记》,看得津津有味,有心想顺便把《边城》找来看了――但到了中午总要点个外卖,人毕竟不能活活把自己饿死,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手机上赫然两条未读。
「你怎么了?」
盛少爷一个多小时前问,语气还挺温和。
然后又说:
「思归,看到的话回我一下。」
余思归:“……咦?”
盛淅叫我名字啦!没有叫姓!有点亲昵的感觉!
被叫名字的人心里咕嘟咕嘟冒出点纯粹的、暗恋特有的开心,感觉他们二人甚至因为这举动变亲密了不少――然后归归很认真地审视了自己一下。
审视完,归老师发现自己还是讨厌盛大少爷,不想和他说半个字。
……
是夜,思归做着作业,又收到条盛淅带着难言意味的“你没事吧?”
――然后没过半分钟,又来了第二条,“余思归,你手机被没收了吗,还是坏了?看到消息的话回我一下。”
余思归直觉觉得他语气好像挺担心,但过了会儿又认为应该是错觉。
“……”
他才不会担心我呢。
过了会儿,归归把自己的枕头扒拉过来抱着,怨怼地在心里重复:他才不会担心我呢。
盛少爷是个很有效率的人,第二天没再做无用功。
他大概是认定余思归手机被偷了,或者手机已经被亲妈收走――这种事在假期的高中生身上非常常见,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
思归手机断然没被收,中午把当届理综卷子找出来看了看,认为今年的题偏刁钻,这道物理大题恐怕有不少人要栽,连她都对自己的解题思路没啥信心。
她刚准备拍给妈妈问下这道题的思路――突然看到朋友圈里,又冒出了盛淅的头像。
大少爷发朋友圈频率怎么突然高了这么多?
她好奇地点开看了看。
盛淅问:「朋友圈有人帮忙参谋下礼物么?」
李浩宇动作很快,显然放假后已经长在了网上,立刻问:「淅哥你要做什么?」
盛淅回复他:「伴手礼。你也挑挑。」
屏幕外思归愣了下,心想谁?什么礼物?是谁要过生日吗?
而她吃过午饭后又刷新了一次,发现盛同学可能是已经找到了参谋对象,又把朋友圈删了。
……你要送谁礼物呀?
龟龟眉眼又湿漉漉的,怨念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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