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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佾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大齐到底是怎样的落后?一直在说金国和辽国是蛮荒野蛮人,但事实上,他们大齐才是最为野蛮的,许多人这骨子里都是下意识将女人作为物件来看待。
真真是那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伪君子
明明他们也是女人所生,也有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女儿,可为什么还?把女子的身份定?得如此低下卑微?
就如同一件商品一样。
什么女德女戒,从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觉得女子该学该遵从,只是昨日被孟茯点醒,现在又听到孟茯这一席话,心中骇然有如雷击过一般。
很难受,但是不知道要?怎么改变现在的状况。而且想要改变,又谈何?容易?只得向孟茯看过去,心中对她尤为佩服,一男人有她如今的成就,已经是十分了不得,更何况她还?是生活在这样女子被踩在脚底下的社会之中的女人,“姑姑,您是不是早就洞察这一切了,所以您的这些工坊杂货铺子所聘用了许多女工,就是想要循序渐进,让大家意识到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孟茯从前没有想这么远,她只是想给那些没有生活来源的女人提供一份工作,以保证她们不会走上歧途而已。
现在听李君佾说好像也起到了这样的作用,于是说道:“到时候窑厂建设好了,必然是要建食堂的,里面除了掌勺的大师傅,其实其他的都可以请女子来帮忙,我想她们是乐意至极的。”反正这食堂里的工作流程,和她们每天在家里准备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是一致的。
当然,孟茯也不是嫌弃女人做不了大师傅,而是这里是大食堂,不是炒一些家常小菜,用的锅灶都是大锅大碗,到时候炒菜的时候,女人怎么能一手掌起大锅大勺呢?
所以还得找个有力气的男子做大师傅,那些个瘦弱的,是不考虑做掌勺的。
不过仔细想起来,这历来许多餐馆酒楼里做掌勺的师傅,还?真是个个都是那大腹便便的。
李君佾又问了一些事情,其实左右离不开?民生问题,有的孟茯或多或少能给他解释下,所以也能然他晓得个一知半解。
但孟茯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所以他又去寻若飞。
若飞是底层人家走出来的,小时候什么苦都没有吃过,自然是能跟他说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见他为这些各式各样家庭烦闷伤神伤脑,便劝慰道:“你当然不用多想,阿娘说得对,天下这样大,人家千千万万不重样,真幸福和美美地,又有几家呢?你能操得了多少心,何?况人幸福不幸福也不是别人说了算,能想办法尽量管他们衣食无忧就是最大的功德。”
李君佾听了点点头,心中倒是想放下,但想起来还是替那些姑娘不值得,“一样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为什么会是不一样的命运?”
见他还?在纠结若飞籽,若飞不禁觉得他魔怔了,“这还?不是跟和亲一个道理?一样也是帝王家的亲女儿,可有的为什么要?嫁的辽国去,有的却能在京城里享受安稳的生活和荣华富贵。”
这跟之前孟茯开解他是一样的说法,但是李君佾就是心里不舒服
若飞也管不着他,毕竟手上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只吩咐了几声,“认真说是好事情,但若是太过分了,那就是钻牛角尖,把自己给钻进去,到时候正事儿没有办成,还?把自己搞得忧忧郁郁的,心方宽一点,眼睛往前看一些,不要?只盯着眼前这一点点事情,命运这个事情不好讲,咱们管不得命,只能尽量顾着自己的运。”
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莫要再想这些伤神又烦恼的事情。
李君佾直叹气,只让他先去忙,自己还?是打算再想一想。
所以接下来这几日他继续去老百姓家里走访,然后回来夜里挑灯不知道涂涂写写些什么,反正忙了好几天晚上,然后整理出一个小册子来递给孟茯。
孟茯有些疑惑,“你这几天就忙这个?”打开?一看,发现竟然都是对于这些人家的各种对策。
比如说男人心情不好,回来打女人孩子的他建议要?抓到牢里去。
这个也不是不行,但是从古至今多少糊涂女人被自家男人揍了,最后反而去给这男人求情。
给她做主的反而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所以这一条虽然有震慑作用,但是其实不大适用。
又看了另外几条,李君佾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姑姑,我的这些法子都行吗?”
“行是行的,就怕苦苦受害者?们自己糊涂,他们的娘家人又嫌弃丢人,所以你这方案实施起来,只怕得推迟二十年,甚至有可能是撒三十年以后,这些受害者被压迫者从小接受教育读书,往后才会意识到,即便是自己的父母兄弟丈夫这样对待自己,是错误的行为。”自己那个时代还?有不少女儿闹离婚,父母还?觉得丢人,一定?要?劝她为了孩子,为了什么的忍一忍就过了。
就更不要?说现在这样的封建时代了。
李君佾一脸的坚定?不移:“不管是会推迟多久,但是我一定?要?坚持,我不能让这些人家的生活方式和处理模式恶性循环下去。”
“小伙子,有志气,希望你能持之以恒,让我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那样一幕。”但其路漫漫远兮,还?不知道它多少年才能看到他所求,这个孟茯就不知道了。
“我一定?。”李君佾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十年二十载,的确是看不出成效的。所以听到孟茯的话?,并没有认为的她是在嘲讽自己,因为她也在期待着。
他对未来有了明确的目标,不管自己将来能走到哪里,但是让大齐男女孩童到了一定?年纪都能上学读书,老百姓们生病抓药找大夫,只需要?花一点点银子。
所以对眼下的事情就越来越有干劲。
若飞看在眼里甚是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打了鸡血呗。”已经来这双峰县七八天了,孟茯正打算收拾行李回去,李君佾她原本是想一起带回去的,但是现在李君佾反而不愿意,想要一直跟进这双峰县的项目。
孟茯想着若飞在这里,还?有那戎岚也愿意帮忙看着些,也就没有勉强他跟着一起回去。
当下回着若飞的话?,也不忘交代他:“他所见所闻终究是不如你,你是做长兄的,若是愿意就多看着些。”
若飞听到孟茯讲得这般生分,有些不乐意,“阿娘怎如此见外了,本就是该做的。而且您和义父虽没有明说什么,可是我们又不傻,哪里能看不出来,将来是希望阿佾成个怎样的人才,所以阿娘放心,不管如何?,阿佾不会有事的。”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有着自己的思想和与别人不一样的喜好,所以孟茯刚才那样都说的。就是不希望若飞他们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原本的喜好。
他们还小,不用来背负责怪责任,也不用来去为了别人而活。
所以当下很认真严肃地看着若飞,“若飞,你们这些人里,阿佾是例外,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没有那么这么多的选择。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寻常的身份,你们身上也没有什么责任,所以我喜欢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们首先要?想的不是去辅佐谁,而是该为自己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追究这样的快乐。”
“我希望,你们跟若光一样,一直没有放弃自己所爱。”像是若光那样,重心还?是在他的爱好之上,帮李君佾是顺手而已。
反正她的要?求是,不管他们这些孩子将来做什么,首要?摆在前面的,并非是李君佾,而是他们自己。
她的这些话?,听着似乎将孩子教成了一个自私自利之人,而非心胸先怀着家国天下。
可是若飞却懂得孟茯的意思。
他们阿娘,从来想都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的这些话?不是教他们小辈自私自利,而是要先学会爱自己,而不是头一件事情就考虑别人,如果一直为别人考虑而不顾自己不爱护自己,那样的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又能给对方什么?
于是郑重点着头,“阿娘,我懂,人若首先就要学会先爱护自己。”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所以阿佾的事情,你们的兄弟情毋庸置疑,你们想要他好,我能明白,但前提是先顾着自己。”孟茯说罢,叹了口气,“这些话?,我也与他说过了,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也有你想要的生活,所以将来即便是他一个人踽踽独行,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怎么可能让他自己一个人走这样一条路?就拿若光来说,他虽没有一直跟着李君佾,可是他做的那些,不都是为民为国的么?
大家其实不过是选择了不一样的路,但终点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些兄弟们也不可能让他独自一个人。
而孟茯说了这些话?,为的就是以防出现当年蒙将军家那样的惨剧。
愚忠愚孝,她一直不提倡不赞成的。
如此这般,孟茯便一个人回了南海城去,诸多事情忙着,因为家人们都不齐,所以这个年过得额外的简单。
不过南海郡家家户户亦是如此了,哪怕孟茯觉得这样不好,这样重要?的传统习俗应该认真对待,但奈何?大家都被南海郡本地居民带偏,开?始入乡随俗。
所以最终也只是贴贴对联放放鞭炮,大年初一拜年串门而已。
她带着三个姑娘去了时家那边,司马少熏的父母聚在,如今他们算得上是一家五口,还?有时隐之那些个徒弟,除了戎岚颂岚之外,几乎都在,所以好不热闹的。
加上阮峥和阮沣儿又将小尘一起带来,像是约好了一般,拓跋筝几乎是和孟茯一起到的,玲珑与谢淳风随后也来了。
拓跋筝一个人倒也能说得过去,那独孤长月去了景州认亲戚。
但孟茯怎么除了三个姑娘,夫君和小子们怎么都不在?玲珑便问起来,“三公子人和少爷们呢?”
“出海去了。”自打拿了那地图,便一定?要?去四下确认。
沈珏之前身体不好,还?在家里,哪里晓得孟茯从双峰县回来后,他便跟着若光也出海去了。
为此孟茯还说了沈清儿一回,叫沈清儿委屈不已,那样的绚烂神秘的世界,她也想去探索,若不是船上没女儿家不方便,她和萱儿李红鸾也死皮赖脸地跟着去了。
而因为时间紧迫,都想早些将这地图上所有小岛的确切位置标记下来,所以过年也没顾得上赶回来。
玲珑听罢,有些担心。然后悄悄看了一眼与阮峥不知说着什么的谢淳风一眼,“他也想去,说是过了初三就走,那海上也不知道有什么仙女阁逍遥处,这样叫他们着迷。”
仙女阁逍遥处有没有,孟茯不知道,但是她晓得这天下不管是男人男孩对于冒险都有颗热血沸腾的心,未知世界对于他们的吸引,远远超过了一切。
而如今拿到清楚完善的地图,只怕恨不得将那几十个小岛个个都上去走一遭。
沈夜澜当初是在朱仙县耽搁了两天,几乎是孟茯启程去双峰县那日,船腾出合适的船只,找到了熟悉海面的老渔民,又储备物资等?等?。
反正为此又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所以事实上他们现在出海也不到十天而已。
与原计划不一样,最后到底只有两艘快船,一艘是沈夜澜自己带队,另外一艘原本是那谢淳风要?亲自去的,但因有些事情要?回府朝廷,没能赶上,他自己也想陪着失而复得的玲珑过年,所以便让阿亓来带队。
阿亓武功尚且还?能过得去,还?有时隐之那个性格稳重的大徒弟颂岚,因此倒也能放心。
而因沈夜澜的船只是提前离港的,所以沈珏和若光没能赶上,最后便上了颂岚他们的船只。
这些天里,已经将地图上是五个小岛探寻过,但这些小岛也包含了现在地图上原来就有的,所以事实上,他们也才探寻了那张完善地图上的两小岛罢了。
若光坐在甲板上,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袖子都高高地挽起,露出有些黝黑的手腕。
他素来得空就去城南的菜园子,又或是他自己的院子里倒腾那些农作物,所以肤色与常年在书房中动笔看书的若飞有着天大的区别。
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大家能清楚地区分他跟若飞。
他拿着草帽斜扣在头顶,想要挡住这夕阳的斜阳,“这样下去,只怕是来不及的,咱们还?是朝着九龙海沟那边走吧?”到底开?战是要从那里先打起来,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边的茫茫大海上,倒不如直接先将那片海域的环境摸个清楚。
阿亓站在船头上,额头上豆子大的汗水顺着还?有些年少的轮空滚落下来,只随着这船上的水手们一般,粗犷地拿脖子上的帕子粗犷地擦了一下,“是啊,这样下去只怕没有一个月,咱们是摸不清的。”
而且这还?要?看运气好。而说这话?的时候,他朝平日里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且总穿着一身连脖子都捂得紧紧的高竖领黑长袍的颂岚,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说颂岚大哥,你都不会觉得惹吗?”他穿的那身衣裳,连脖子都捂住了,而且还?算是黑色的,不是更热么?
但是看他似乎连汗水都没有。
他这么一提,若光也发现了,不禁也朝颂岚看去,一面撑着旁边的空水桶起身走近打量,“还?真没有汗,颂岚大哥你是学了什么特别的武功么?”
他也学武之人,虽说启蒙是晚了些,但也下了刻苦之心的。虽做不得什么高手,但还?是勉强了过几招的,因此多少也听说些奇异功法。
“嗯。”颂岚颔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一个字,随后朝水手示意,让他去通知舵手,“转航,去九龙。”
他话?素来少,能不说尽量不多说。
所以那水手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忙去了。
不多会儿船只便开?始试着掉头,朝着九龙海沟的方向前进而去,只是哪里晓得行了没有多余,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船上急急落帆,但方向还?是有些歪了,加上这水里的潮涌也变得巨大起来,舵手一时竟然有些掌不住,满脸的汗水。
颂岚等?人见,忙过去帮忙。
但仍旧是纹丝不动。
“是卡到了么?”若光皱着眉头,担心地问道。现在可不能出什么事情,如今头上黑云压船,疾风骤雨,只怕下一刻便洒过来了。
“没有。”已经去检查的船工从下面伸出头回道。
几乎是他这话?音才洛,大雨忽然倾盆而泻,顿时所有人一瞬间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般。
“妈的,这雨怎么这么急,老子还?没船上蓑衣呢!”雨里阿亓大骂了一句,但手仍旧跟其他几人一般,不敢松开舵。
就怕一松,这舵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转。
船工们手忙脚乱收拾着,老渔民们也冒着雨出来。
他们起先在船舱里休息,也不晓得怎么会忽然起了这样的妖风怪雨,急得一旁求海神娘娘保佑,一面跟着帮忙。
有了老渔民们的帮忙,船舵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是刚才那方向已经维持了这么久,现在还是偏离了航道。
“怎么办?现在大雨大风,咱们是等雨停了再回航么?”沈珏身体不好,没像是若光他们一直待在甲板上,此刻正穿着蓑衣拿着改进了的司南出来。
说罢,见着这上一刻还艳阳高照,万里蔚蓝的天空,如今变成黑漆漆一片,雷雨交加,有些被惊到。
“你先回船舱去!”他身体弱,若光不敢让他出来,要?真在这途中病了,不就是给大家添麻烦么?
好在沈珏也有这个自觉,没上来拖累大家。
大雨里,阿亓的骂声和船工们抱怨天气的声音交错,再夹着那雨落地劈啪声音,越发显得噪杂,若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曲着一条腿就这样坐在桅杆下,一面偷偷打量颂岚。
他之前并没有怎么跟颂岚接触,而且连续两次商栈去往辽国,他都跟着去了,所以斌没有见过几面。
此刻见他,站在那珍珠粒一般的雨里一身黑袍,上半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比正常男子还?要?完美些的线条,黑色的袍裾在风里雨里猎猎而起。
咋这样一看,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加上那边又有人喊,他忙着去帮忙,便没再多想了。
折腾了个把时辰,雨才停下来。
与来时候那样汌急,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那厚厚的乌云便散了个赶紧,蔚蓝的天空出现露出来,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海鸟,翅膀上似乎还?沾着水珠子,非得并不高,扑腾着翅膀在海面划过。
若光正要去换衣裳,见颂岚还?是之前下雨时候的样子,原地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奇不已,走了过去,“颂岚大哥,怎么了?”
颂岚的目光,正落在那些于海面划过的海鸟上,“哪里来的?”
难道这些海鸟刚才下雨的时候,还?能在天空飞?而且也不是他们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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