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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半梨犹豫片刻,像做贼似的悄悄跟了上去。
她记得小树林里有路灯,不过路灯这会儿没亮,可能坏了。
树林里光线昏暗,她差点被地上的枯枝碎叶给绊倒。
程半梨放轻脚步躲在树后,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在长椅上坐下,而长椅另一头坐着?个小姑娘。
两个人脑袋凑得很近,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程半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搭在树干上的手指逐渐收紧,指腹被树干摩擦得有点红,她却毫无所觉。
过了会儿,两个人忽然抱在一起。
还不等程半梨惊讶,就看到前方长椅上的少年少女开始相拥亲吻。
在树叶缝隙漏下的月光下,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
程半梨甚至听到了口水声,听得她一个看过无数韩剧的成年人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后来从树林中走出来,回宿舍的一路上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苏琪颜她们的话,和今天唐婧说的话轮流涌现在脑海中。
还有权星季说小燃最近做什?么都不在状态,甚至还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小燃学习成绩那么好,被老师叫去单独谈话肯定不是因为学习,那么就只剩一个原因——他早恋被发现了。
因为他在谈恋爱,所以最近才总躲着?她。
因为他忙着?跟女朋友发?消息,所以之前回她消息才那么慢。
因为总想着女朋友,所以干什?么事情都不专心,还被老师发?现,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
虽然没看到小树林里那个男生的正脸,但他的背影跟小燃很像。
小燃如果?真有了女朋友,跟女朋友接吻……也挺正常的。
程半梨咬着下唇,低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情莫名低落。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从小陪伴的朋友,暂时不太习惯。
回到宿舍,程半梨去阳台上收衣服,视线扫过窗外,捕捉到楼下有道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高大清瘦的身形隐在树影中,戴着棒球帽,看不清长相轮廓,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
这里是女生宿舍,许多进进出出的女生都忍不住看向?他。
怎么这人看起来也像小燃?
程半梨抱着衣服,手心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他们两个正“冷战”呢,谁也不理谁,小燃怎么会出现在她宿舍楼下。
而且,他现在应该在长椅上,跟小女朋友卿卿我我才对。
想到这里,程半梨心头的落寞感更重。
既然确定了小燃在谈恋爱,还有意避着她,那她……是不是也该避嫌了?
收完衣服,程半梨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洗了。
苏琪颜“咦”了声,“最近天冷,你今天洗衣服,明天晚上可能干不了。”
“我明天开始不去附中跑步了。”
“为什么啊?”
“我今天跑及格了,以后不用练了。”
跟以前一样,秦燃目送程半梨走进宿舍,在楼下站了两分钟才离开。
回到寝室,权星季破天荒地没在打游戏,而是坐在桌前看书,每看一页都要夹一次书签。
秦燃平静地走过他身后,回到自己桌前坐下。
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的乌龟熊依然保持之前的进度。
他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会跑神扎到手。
担心血迹会弄脏布料,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权星季放下书,“对了同?桌,我跟你说个事,这周五……”
话说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打完电话再跟你说。”他拿上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回来之后,权星季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秦燃以为他要说的是关于周五球赛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没有主动提及。
那天之后,秦燃再也没在附中操场上等到过程半梨。
他依然每晚都会去操场上等她,可那道身影再也没出现在探照灯下的绿网门门口。
他们的生活彻底没了交集。
再也没有接触到紫藤花的机会,秦燃状况却越来越不容乐观。
有时写着?写着?作业,他会忽然跑神,等重新回过神,就会发?现原本应该写解题步骤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同?一个人的名字。
有时听着听着课,他会忽然生出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大脑濒临失控,那天玩笑的亲吻不停涌现。
秦燃对学习越来越提不起劲,他不想上课,不想写作业,不想待在学校。
他迫切地想见她,近乎痴怔一般地渴求着?她身上的味道。
紫藤花好似一道拥有魔力的禁咒,从皮肤一点点渗入心脏,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他。让他每次一想起有关的意象,就会心跳过速,体温持续升高。
渐渐地,秦燃的异常不仅是晚上依旧不停地做梦,和白天醒着?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甚至开始出现轻微的幻视和幻听。
最夸张的一次,一次语文课上,老师提起之前讲过的课文《雨巷》,只是随口念了一句“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
落在秦燃耳朵里,他毫无缘由地听成了“紫藤一样的芬芳”。
梦境和记忆的碎片彻底失控,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击垮他仅存的理智。
熟悉的窒息感蔓延上来,很像他第一次对海鲜过敏的时候。浑身发热,胸口像是被密集的枝叶堵住喘不上气,头脑也昏沉不清醒。
老师很快跳过《雨巷》,开始讲解今天的课文。
可就在这时,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秦燃忽然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昏昏欲睡的权星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怎,怎么了同?桌?”
老师愣了下,问道:“秦燃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顶着全班师生的注视,少年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开教室。
走廊尽头,水龙头被打开,水流哗啦。
秦燃双手撑着?洗手台,缓缓掀起睫毛,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冷水沿着精致的眉弓滑落,流过狭长湿红的眼尾。被水润亮的薄唇微张,喘气急促。原本白皙的耳朵通红。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字,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听错。
还做出这么夸张的反应。
拧上水龙头,四?周恢复寂静。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只有隔壁教室老师用扩音器讲课的声音传到这边。
玻璃窗透进来的明媚阳光,刚好止步于他身侧。
秦燃独自站在阴影中。
过去两分钟,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被揉乱的草稿纸团。
不用摊开纸团,就能看到纸上密密麻麻地用黑色水笔,写满了“程半梨”三?个字。一部分字被手上沾着的水洇湿,字形变得模糊。
纸团上的字,不是他平时苍劲工整的字迹,反而写得很凌乱,透着明晃晃的急切和烦躁。
秦燃眉心紧锁,本想将纸团丢进垃圾桶,都已经抬起了手臂,手却不听话地攥紧纸团不肯松开。
他保持这个姿势僵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纸团重新塞进口袋。
再次拧开水龙头,秦燃俯下身子,双手捧起冰冷的清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希望能将过热的体温尽快降下来。
快点恢复正常。
快点恢复正常。
他在心里祈祷着。
作者有话要说:早恋反面教材orz,大家不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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