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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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储秀宫，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戚向玉忍不住大大松了一口气。

“啊啊，吓死人啦，那个姐姐长得那么漂亮，说起话来却好可怕哇。”

说着她看了看赫湘重，沉默不语也就算了，走路竟是都有些飘浮，不禁担忧道：

“小重，你没事吧？你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七七，你确定那没毒吧？]

[真的没有！你不要小瞧我们系统的检测功能嗷，为了确保没错，我还消耗了一点基础能量呢，就算以我现在的水平还不能分析宇宙中的许多物质，但是对付这个时代的毒还是绰绰有余的！]

[唔……我不是不信你啦，只是他现在这样……]

戚向玉望着一步步朝前走的赫湘重，眼里浮现几分不安，虽然并没有中毒，他脸颊的擦伤也早已止血，可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像是……要晕倒了似的。

“小重，你真的……”

“嗬嗬。”

突然，一道沙哑的笑声响起，从宫墙阴影处走出个佝偻的身影来。

“吃、吃——”

“张公公！”

赫湘重愕然抬头，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下意识要上前却又倏然定住，上下打量他几眼，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怎么在这里？”

他冷声问。

[欸这不是上次给小重糯米糕的那个……]

戚向玉好奇地探出头。

这个盲眼的老太监看上去比之前看到的还要苍老，枯黄的稻草黏在污糟的头发上，额角多了几个大疤，浑身湿漉漉的、不知道刚从哪里过来，怀里似乎抓着个什么东西，他的指缝处，正有血水汩汩淌下。

“哇，小重，他这拿的什么呀，好像是给你的欸。”

老太监蹒跚着步子朝他挪过来，举着手里的东西就想往他怀里塞，赫湘重敏锐地后退一步，定睛瞧去，那乌漆嘛黑的东西竟然是只脚鱼，圆溜溜的壳子被卡了根木签，三角形的头断了个豁大的口子，似乎刚死不久。

“吃，吃……”

老太监执意要把东西给他，见赫湘重不乐意甚至还踮起脚来试图强塞进他嘴里，混乱的神情有些癫狂，呕哑的嗓子更是听得让人头皮发麻，赫湘重顿时警钟大作，一个闪身避开了他。

他凝神端详着张全的模样，危机感越发强烈。

虽然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给自己塞吃的也是一惯的举措，宫里把控严格、饥一顿饱一顿的底层太监偷偷从河里捞点吃的饱腹亦并非罕事，而这附近有连通汾河的池塘、能抓到脚鱼也很正常，但是——

赫湘重没来由的感觉非常不对劲。

且不谈他和这个人本来就没这么熟络，就是他这出现的地点时机便很可疑，再说张全这老太监只是瞎了又不是傻了，哪至于像这样半天只会重复一句话……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少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异常冷漠的模样让戚向玉有些诧异，她思索了几秒，小心翼翼：

“小重，不如你先收下吧，你看他手上都是血、应该就是那鱼咬的，说不定是专门为你抓捕的，好歹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呢。”

当然，这看着就来历不明的东西她是肯定不会让小重吃的，只是这个“张公公”是目前看来唯一对小重有点好的人了，感受过围绕赫湘重的恶意是那般庞大之后，她总是害怕小重有一天会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

而且，她也不想让他的乐于助人变成理所当然，像这样勉强能算是“投桃报李”的画面、总归是要比那贵妃的刻薄刁钻要温暖，接受下来又没有坏处，若是能稍微让他心里好受点就好了。

“我……”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赫湘重一顿，拳头悄然攥紧。

对了，她还以为，我是出于善良才去帮他烧火……

“吃！吃！”

老太监见赫湘重始终油盐不进，不由急了，把脚鱼强塞给他就火急火燎地跑走，转身时还摔了一跤，那架势，仿佛有什么人在身后追他似的。

“这到底……”

赫湘重皱眉看了眼脚鱼，它刚死没多久、的确称得上新鲜，在十天半月难沾荤腥的人面前，也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如果是平时从那家伙手里得到，自己必然会吃掉的，然而今天……

“七殿下！”

猝不及防的，身后有仓惶的呼喊声响起，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冲上前，满眼惊恐、声音发颤：

“陛下的鹤丹宫，走、走水了！”

他看上去像是刚从火场逃出来的，浑身黑污看不清面容，戚向玉却觉得莫名有些眼熟，小太监上下两排牙齿打着颤，像是怕极了的模样，说话也语无伦次：

“……不出门、炉、炉子翻倒，午膳…火堵住了……进不去……”

“把话说清楚！”

赫湘重听着直皱眉头，下意识呵斥，没曾想对方却直接一个哆嗦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头抬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确定是不是什么阴谋，赫湘重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有些烦躁。听到这位七殿下叫他抬起头，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仰头去看，却冷不丁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