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窗孔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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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尸穿着太监的衣服,脸上生了一块巨大的红癍，本该是眼睛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全是触目惊心的鞭痕,伤口青紫肿烂、飘散着臭味儿,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这…这是……”

虚拟空间里的戚向玉发出惊愕的声音。

“怎么样,故人重逢、很感动吧？本殿可是特地为你保留了他的尸体好久呢,不说点什么?感谢感谢？”

赫允笑着负手?走过来,他慢悠悠地打量尸体一眼，故作惊讶道：

“啊，该不会你在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吧？这可是在你饥饿时不惜舍下自己的口粮留给你的张公公,这么?薄情寡义、说不过?去吧？”

他说着状似无意地踩了张全一脚，一个清晰的脚印出现在破破烂烂的太监服上?,看起来格外醒目。

赫湘重垂着头不语,默默咬紧了唇。

“小重……”

戚向玉看着他的神情，担忧道：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

“不，怎么会呢。”

他突然抬头，对着赫允浅浅一笑：

“只是殿下说错了一点，这个人并非是什么?重要之人。自从他公然诬陷我一事，我和他之间这已经没有什么?过?往可谈了,至于二殿下帮我惩罚了凶手,我的确该感谢才是。”

说着竟是径直走到尸体旁边，毫不忌讳地蹲下身就扯过草席将张全的身体包紧，略一用力就将它扛在了肩上，语气轻松道：

“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罢了，这等低贱之人也配不上?用什么?好的坟墓，就将它丢到宫外的乱葬岗好了。二殿下，您意见如何？”

赫允怔愣地对上?他的视线。

少年明明是在笑着,眼睛里却分毫笑意没有，一番话简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似的，听起来浑身发毛，偏偏找不出什么?错。

事情没有按照自己设想中的发展，赫允的脸色难看了一瞬，随即咬牙笑道：

“那是自然，只不过?本殿好心提醒你，这张全可不是一般的下人，他好歹还是服侍过?先帝的奴才，更关键的是，他曾经可是伺候过?你母亲一段时间的。”

见赫湘重神情微变，赫允乘胜追击道：

“不过?那也没什么?，反正那位也只是个出身低贱的奴隶不是吗？贱种配上?瞎眼的奴才，这可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你——”

赫湘重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难以言语的愤怒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上?前两步，然而一对上他那戏谑的视线和好整以暇的姿态，宛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他蓦地冷静了。

“神仙姐姐，你能帮我看看周围的灌木丛里还有藏着其他人吗？”

他忽然在心中道。

“欸、嗯嗯，好。”

戚向玉一愣，赶紧让系统扫描了一下周围，回复道：

“没有哦，就你面前的这几个。”

“这样。”

赫湘重心下了然，他看着两手空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赫允，以及他身后那些人跃跃欲试的模样，强行将心头的仇恨压下，俯身将草席扛起，转头离开。

“小重，你……”

赫允等人在他身后发出讥讽的嘲笑，恶意满满的笑声格外刺耳，戚向玉望着赫湘重的背影欲言又止——本来她都已经做好了如果小重冲上去、就借用点七七的能量给他加点buff的准备，没想到他却只是看了一眼就选择了忍耐。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的举动也太恶心人了，他明知道这个张全是对小重有恩、又陷害他的罪魁祸首，看到其尸.体肯定心情很复杂，却还强逼他亲自去搬运……］

戚向玉对于这老太监的死倒没有多少同情，唯一在意的就是发生这种事、小重的心里会不会留下阴影，像他这么?善良乖巧的孩子，怎么想都和血淋淋的尸.体不太相配。

[叮咚~!命运之子被逼迫搬运腐臭的死尸，为了呵护他的身心健康，此时该……？]

戚向玉：qwq！

刹那间，赫湘重忽然感觉萦绕在自己鼻尖的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儿突然消失了，他脚下动作一顿：

“……神仙姐姐？”

“虽然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稍微轻点负担还是可以哒。”

戚向玉笑着道。

[真是的，就为了这点小事儿……]

系统看着自己又少了一小截的能量槽，心疼地抱住自己。

[安啦安啦，这不是任务要求嘛、没办法的啦~]

戚向玉熟练顺毛，赫湘重闻言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赫允一眼，视线中对方忽然眉头一皱、表情扭曲了起来，他愤愤地左右伸了伸脑袋，对着身后的跟班骂了两句，然后捂着鼻子快速离开了。

“神仙姐姐，谢谢。”

“嗐，就互换了一下嗅觉而?已，这个延续不了多久，而?且你就这么?扛着个草席也挺奇怪的，咱赶紧把它处理了吧。”

虽说这么?说，但她还是揉着系统的团子脸、让它把压在少年肩上的重量减轻了些?许，赫湘重对这些?时不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神迹已经见怪不怪，可心里的那股阴暗还是被驱散了几分。

唇角微微扬起，他将斗笠带上，沿着来时的路快速离开。

事实上?他对张全的死并不在意，本来这家伙估计也就是个赫允操控的棋子而?已。

就是不知道，赫允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自己的玉石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看他那样似乎并没有对此感兴趣、今日也没有提起此事，或者?是背后有谁在指使……

能让嚣张跋扈的赫允都乖乖听命的人，会是谁呢？

虽说依照他本意，这尸.体随便扔在个什么?地方就可以了，但张全到底穿着宫里的衣服，就算扒下来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故赫湘重思忖片刻，还是循着出宫的小道绕往竹林后面。

那边是汾水河，经常有太监宫女在此洗衣淘菜，一不小心掉下去也没什么?奇怪。

这么?想着，他飞快往竹林内跑去，同时不忘调整着呼吸，竭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边虽然是捷径，然而保不齐会有闲逛的人出没，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扛着一具死尸，那必然有理说不清……

“神仙姐姐，这会儿也拜托你看一下有没有……”

“小重！快停下，前面好像有人！”

糟糕。

赫湘重唰得刹住步子，当即立断就要往树后藏，迎面走来的两人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

“这位是……七殿下？”

方口大耳的道士一脸惊讶，在他旁边，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冷冷看过?来。

“儿臣……”

身子僵了僵，他缓缓跪下。“见过?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