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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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里人前来芙蓉阁领走“新货”,还有半个时辰。

玉儿将后门偷偷打开，左右张望一番后扭过头，压低了嗓子：

“现在是街道看管最松懈的时候,您要出门就戴好面纱,千万别往汾河那边去,若要出城,一定得避着官兵。”

戚向?玉被强塞了一怀的银子,疑惑：“为什么？”

“奴家也不知，只是听说每年的这段时间、皇上都会到宫里的什么地方去，然后所有放出去的士兵都会召集起来保护那里,也就这个时候，百姓们得以有喘息之机……新帝最厌恶民间谈论‘神明’之事,您可务必、要藏好了啊。”

玉儿凝视着?女孩茫然的脸,眉心鲜明的朱砂痣被她用脂粉遮了起来，然而这丝毫不能掩盖其姿容的绝艳，这样一个怎么看都与“强大”挂不上边的少女，却是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恩人，是替她驱逐了妖邪、为她夺回了身体，将她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拯救出来的光。

戚向?玉缓缓点头：“好。”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玉儿出声唤住：

“等、您等一下！”

戚向?玉回头,女子的眼里有泪花打转：

“奴家方才……那任性的话还请您忘了吧，您是九天上的神灵，肯看我们一眼就是眷顾，这凡间的事情本来与您无关的……您没有义务去救任何人，还请莫要被奴家的话影响。”

戚向?玉神色微愣，又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坚定道：

“——您保重。”

“你……”

戚向?玉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起方才得知的消息，心情颇为复杂：

“可是，我在这里的身份不是那个瘦马、吗，马上还要被送入宫，你将我私放走的话——”

玉儿甜甜一笑：“余生能再次遇到您、甚至还能帮上您的忙，奴家早已死而无憾。”

“等——”

后背被轻轻一推，女子将门关上了。

戚向?玉愣愣地站在原地，微冷的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寒颤。

[七七，方才她说的话你听见了吗……竟然说是暴君……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拢了拢衣服，低头往街上走去，尽管理智上知道凡事皆有可能，然而情感上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

[就算他曾经欺骗了我、本性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但再怎么……也不至于……]

玉儿的话浮现脑海：

【先皇是在六年前驾崩的，似乎是因为服用丹药过多、爆体而亡。当时朝廷上下一片混乱、是如今的陛下出面扛起了大任，随后南方匈奴逼境，大将军与其僵持三天三夜、最终陛下率兵赶到，逐异族、平天下，此后的灾荒旱涝，又被他一一解决……最终陛下便顺应民心，在五年前登基了。】

【……如果到此为止的话倒也没什么，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新帝会?是位千古罕见的明君，可谁知他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拆除了全国上下所有的神庙，强迫所有信徒还俗留发，从和尚到道士无一幸免；又在每条街道都布下巡逻侍卫，百姓言语稍有不慎就会?被抓去砍头，弄得人心惶惶、无人敢出。】

【很多人都私下怀疑，这位新帝可能在大战中染了疯癫的毛病，到了近年古怪的行为越发层出不穷，手段也越发残暴无情，光是这个月、就听闻宫中被其处死的忠臣进士足有百人之多，民间对这位几乎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一字一句，竟是阴差阳错和穿越者记忆中的“原著”吻合了。

戚向?玉不愿相信，然而越走却越心惊胆战。

只见这条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过去喧嚣嘈杂的店铺大门紧闭，几家住宅里的居民透着窗户冷冷地打量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啪得将窗关上，整条街道静静弥漫着?灰尘、鸦雀无声。

就像是……死城一般。

戚向?玉环顾着?面前萧凉的景色，心里阵阵发凉——这、都是小重……造成的吗？

[七七。]

她在心中喊。

[你还没回答我，那段时间你总是很沉默，这也是……他的原因吗？]

[小玉……]

说到那个人，系统的心情很复杂，被劫持、被要挟、还被迫成为了欺骗自家小神明的帮凶，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是那天小玉为了救他“死亡”后，那家伙的样子……

【别拦着我。】

那天，他在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嘶吼后忽然静了下来，眼神空洞地举起了剑，一下又一下将凶手切成碎片后，就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还是顾念枫死死拦着他才没能刺得进去。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要替她报仇。】

那双黯淡无光又透着疯狂偏执的眸子，如今想来依旧触目惊心。

系统犹豫了会?，迟疑道：

[其实，那家伙虽然一直要挟我，但自始至终……确实没真把我怎么样。]

被刺穿能源核心后，它却在死去活来的痛苦中感受到能量的增长，那家伙是知道自己和小玉的关系的，自然不会?真摧毁它，这也是它观察很久后得出来的结论……

即使它再怎么不愿承认，也不得不认可，赫湘重，对小玉的感情的确真挚。

可是，这么沉重复杂的情感，对小玉来说，会?是件好事吗？

[七七。]

戚向?玉的声音拉回了系统的注意。

她站在一间布告栏前，摸索着?上面新贴出的布告，紧盯着上面的“重病垂危”四个字，咬紧了牙。

过人的听力让她清晰地听到，旁边屋宅内有居民在窃窃私语：

“看啊，那有个傻子不要命了，过了宵禁还在外面晃荡呢。”

“也是她运气好，这个点皇帝的亲兵都收回去了，否则这么没规矩的家伙早就被砍头了。”

“啧，说到底，为什么要让这种血不干不净的家伙继位啊，还广招名?医，大家巴不得他死掉呢。”

“就是，好好的人，长了双畜生似的绿眼睛……得亏阎王长眼，让他三天两头生病，这十年，九死一生多少回了吧？这是老天要他死！”

“嘘——声音小点，那女的好像在看这边……”

戚向?玉的手倏然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