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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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崩,厚重古朴的铜钟四十八声缓缓回响，满城缟素。

除去修饰，一身白衣,沈清遥候在殿外，静静地看着里面,面容平静，看不出来许多悲伤。

沈清筠突然得知噩耗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也是恍惚,几次启唇,都没能?问出来什?么。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她终究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所以她红着眼睛说要送秦圭最后一程,哪怕是不合规矩,大家都默许了,静悄悄地守在门外,给他们最后一片清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清遥有些僵硬地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那扇门突然开了一道缝,显出了沈清筠的身影来。

不染铅尘,睫毛上挂着泪水,眼皮发红的沈清筠看起来却更好看,她周身萦绕着清浅的悲意,虚弱地倚着门，轻轻地对沈清遥招手?。

沈清遥迟疑片刻,回头?看了一圈，所有人都对此视而不见?，没有拿那些祖宗规矩来压人。

毕竟秦圭不合祖宗规矩的地方多了去了,毕竟沈清筠对秦圭掏心掏肺的，总不能?到了这个时候，人都死了，还要让她为难。

连站在沈清遥前面的秦垣，都主动让旁边错了一步让开。

沈清遥没有再犹豫，跟随沈清筠一同?入了内殿。

内殿颜色柔和的纱帘都被换下了，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帷布，秦圭已经被安置好，换上了寿衣，整理好仪容，干净又整洁地躺着。

“清遥，”沈清筠轻声喊她的名字，目光温柔又深情地看着秦圭，缓声说：“你看，他现?在多安静。”

沈清遥瞥了一眼，道：“也就安静这一会儿?了。”

沈清筠突然就笑了，笑得抬袖掩唇，眉眼弯弯如诗如画，和方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悲戚完全不同?，她赞同?道：“可不是呢，也就安静这一会儿?。”

躺在床上，已是个“死人”的秦圭突然仰躺着弹跳了一下，他双眼发红微凸，紧紧地盯着沈清筠沈清遥，咬牙切齿，把一口的牙咬的吱吱作响。

他喉结滚动，额头?上青筋凸显，甚至连暂时不能?发声的喉结也传来模糊的声音。

沈清遥揉了揉耳朵，以为他要谩骂，可是没想到，秦圭看着沈清筠，慢慢地平静下来，过了片刻，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

那眼泪顺着他睁着眼睛的眼角，缓缓地安静落下，蜿蜒流进了整洁的发丝里。

他半缩在袖子下的指尖抖了抖，像是竭力想要勾住谁的手?指，却只能?困于方寸不得动。

成王败寇。

沈清筠给出去的好不是无?缘无?故的，更不求回报的，既然他给不出真心，那沈清筠就自己动手?来剖。

“别怕，”沈清筠明?明?比秦圭还要小五岁，可是哄他的声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她看着秦圭温柔道：“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活着的时候当我寝宫里没有影子的男宠，死了随我一起葬入皇陵，就在皇后的墓室，和你的紧挨着，怎么样，你说好不好啊？”

秦圭抗拒地闭上了眼睛，可沈清筠也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

沈清筠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没关系，你这样也很有趣，你知道的，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活着的秦圭可以呼风唤雨，可是“死了”的秦圭，就只是一幅挂在宗庙里的一幅画像。

死人不会说话，自然是活人要“他”说什?么，“他”就只能?说什?么了。

沈清筠姿态轻松，她偏过头?看着沈清遥，看着她道：“你决定了？”

沈清遥点了点头?。

秦圭死了，但留下了传位诏书，放得隐蔽，只有皇后，一位大太监知道。

皇后对陛下的忠诚和爱意天下人都知道也深信不疑，而大太监是秦圭身边最信任的人，他说的话自然也算可靠。

只是就算如此，听到宣读的遗旨的时候，众人仍是齐齐地愣了一下。

他们不由自主地探头?，用余光小心看着秦垣。

秦垣顿了一下，目光缓缓地从沈清筠和大太监身上移过，慢慢地落到沈父和沈清遥身上。

沈清遥神色平淡，沈父则是对他平静地笑了一下。

沈清筠和大太监是代表了皇家意志的，沈父门生?天下，朝中根基深厚，沈清遥的至交好友们也都是朝中新贵，名正言顺的时候自然会选择支持她，而不是树立众多的秦垣。

秦垣微笑着往后退了半步，抬起手?微微弯下腰，无?声地表示退让。

大太监见?状松了一口气，绷着神情，任由额头?上的冷汗滑落。

他看了一圈周围，客气地请示道：“既然有先皇旨意，那便?明?日?就迎沈钰……哦不，是太子回宫，准备登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