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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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比他镇定许多，他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抓尸体的手，又拿出一条新手帕来，握着贾珂刚刚抓尸体的手，给他也擦了一擦。

他将这两条手帕扔到一边，方道：“这两人应该是喝了神水宫的天一神水，据说这天一神水一滴的分量，就相当于三百桶水的分量，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就会全身爆裂而死。并且这水无色无臭，用什么手段都试不出来，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先前百晓生就把这天一神水评为了江湖第一奇毒。只是不知道这天一神水是神水宫的人拿出来用的，还是有人从神水宫里偷出来用的。”

贾珂道：“看来那幕后主使现在比魏无牙要快上一步了。”

王怜花不开心的道：“也比咱们快了一步。”

贾珂目光闪动，缓缓笑道：“虽然快了一步，但是这一步咱们却很好追上。”

王怜花知道他的意思是说天一神水是要从口中咽下，才会毒发身亡，这些魏无牙的弟子武功虽然算不上多么高明，但是做事都非常的谨慎，并且他们吃完饭以后就回房间休息了，给他们下毒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客栈里一听客人的招呼就得四处跑的伙计和厨房里做饭的人。

王怜花沉吟道：“天一神水无色无味，要想找到那人是谁，恐怕并不好办，除非把这客栈里的人都制住，但是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如果那个下毒的人不在客栈里，恐怕会对咱们下手。”

贾珂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恐怕已经要对咱们下手了。那人现在杀了这些人，不就是因为发现‘贾珂’被人救走了，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那么救‘贾珂’的人，很可能会来跟踪这些人，所以才把这些人杀人灭口的么。

如果我知道有人发现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想这人会不会来跟踪这些尾巴，如果他没来跟踪，那当然是一件好事，如果他来跟踪了，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他除掉呢。比如，用这些人当鱼饵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王怜花的脸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点发白，他目光闪烁，淡淡笑道：“我真希望他们能够今天就对咱们动手，越快越好，不然咱们没被他们杀死，就先被渴死了。”

贾珂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点凉，天气却很热，贾珂很享受的握着他，说道：“也许他们就是想看咱们这么死呢。不过你想不想赌一把？”

王怜花道：“赌一把？”

贾珂道：“我的心里其实有一个人选。你记不记得，你吃饭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今天的牛肉汤比你前几年来这里喝的牛肉汤好喝了许多。”

王怜花道：“怎么？你觉得做牛肉汤的人有问题？”

贾珂道：“如果他做的是鸭肉汤、鸡肉汤、鹿肉汤、甚至熊猫肉汤，我都不会怎么在意，只是牛肉汤实在让我心里有点在意。自从我在大理国见到那封婚书以后，我就一直觉得那封婚书和翡翠宝塔一案的幕后主使有关，而当时涉案的人远员离，恰好有一对涉案的卖牛肉汤的父女，你还记得吗？”

王怜花点点头，贾珂继续道：“按照段正淳的供词，寿昌公主确实有一个宫外的秘密情人，这个人能给公主上等的迷药，并且有一个能和常年待在深宫之中，出行不得自由的公主相遇相识的身份，说明这人绝不会是普通的江湖人。

再想到咱们先前根据时间推测那封婚书很有可能是无花送过去的，我就想到，无花不仅是一个美名传遍天下的妙僧，并且他这几年确实经常作为少林寺名僧待在京城，我虽然不了解寿昌公主的喜好，但我知道皇后信佛，她经常请僧人进宫讲解佛经，偶尔也会出宫去京城的名寺里烧香礼佛。”

王怜花道：“你的意思是说，无花很可能才是寿昌公主真正的情人？”

贾珂点点头，道：“不错，如果无花是寿昌公主真正的情人，他未必就只有公主一个情人，那他有没有可能和神水宫的某个女人，也有足以让那个女人给他偷一瓶天一神水的亲密关系呢。”

王怜花沉默一下，道：“神水宫的宫主水母阴姬确实是一个十分虔诚的佛教徒，我待在神水宫的时候，就见她请过名僧进宫中讲解佛经。神水宫虽然不欢迎男人进去，但如果是无花的话，他确实有可能堂堂正正的走进神水宫去。”

他凝目瞧了贾珂半晌，目中不禁流露出挫败和钦佩的神色来，不服气的道：“你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其实很简单，因为贾珂知道小说里就是无花利用司徒静从神水宫偷取了天一神水，他本就怀疑无花和小老头结为了同盟，此刻看见天一神水，立马就想起无花，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小老头，而他恰好知道一点，就是小老头有个不知真假的女儿叫牛肉汤，她非常擅长烹饪牛肉。

贾珂亲了亲他的脸颊，不知该如何解释，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翡翠宝塔的案子，所以看什么都像是翡翠宝塔的幕后主使出手了。我也不确定今天那个做牛肉汤的厨师究竟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刚刚说的话更都只是猜测，连证据都没有，你别以为我说的就是真的，没准儿我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呢。”

王怜花噗嗤一笑，道：“你要是笨蛋，那被你说服的我是什么？”

贾珂笑嘻嘻的道：“笨蛋的老婆，当然是聪明蛋了。”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笑完了，对自己竟然轻易就被他这话哄笑一事很不满意，于是板起脸来瞪着贾珂，正色道：“本公子才不用你这样哄小孩似的哄呢，你等着，下次本公子一定会赢过你的。”

贾珂笑道：“好啊，你尽管放马过来，反正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要做什么我都乐意奉陪的。”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里哪还能记得自己刚刚有什么输给贾珂的不甘心，虽然事后不免对自己耳根子太软，一听到贾珂的情话就被他哄的晕头转向毫无底线的行为做了一番检讨，但此刻心里却踌躇满志的想着：“不错，贾珂再聪明又怎么样，反正他是我的，他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的。”

他们想要找到那个做牛肉汤的厨师，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换句话说，当一个人有了极为高深的武功以后，这世上绝大多数事情都变得迎刃而解了。

客栈的掌柜的把他们带到厨房，做牛肉汤的厨师正在厨房里熬汤，因为大堂里还有两个客人点了牛肉汤喝。

那是一个年纪很小，但是只看身形，却已经十分成熟的女孩子，她听到声音，看到掌柜的过来，却没有看见跟在掌柜的身后的人，等她看到的时候，她已经被王怜花点住了穴道。

王怜花在她脸上摸了一摸，道：“她脸上没有易容的东西，这应该是她本来的容貌。不过她手上有常年练武却还没有练到火候的人的手上都会有的痕迹，看来她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厨娘。”

贾珂道：“她既然在这里安心做牛肉汤，看来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外面守着。掌柜的，这位姑娘在你这里做多久了？”

掌柜的刚刚听他们说今天牛肉汤特别好喝，想要来亲自感谢厨师，又收了他们的带路钱，才把他们带到厨房的，没想到王怜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人放倒了，若非刚刚被贾珂眼疾手快塞了一个馒头堵住嘴巴，只怕早已经尖叫出声。

此刻听到贾珂问他，连忙把馒头一扔，老老实实的道：“她是我们这里张厨的外甥女，叫唐小牛。张厨在我们这里做了十来年了，一个多月前他在家里摔伤了腿，我本来想另外雇一个厨子做事的，但是我去他家探病的时候，他就给我推荐了他这个外甥女，并且让她给我现场煮了牛肉汤喝，我一尝，她做的比张厨做得还好，就把她请过来帮忙了。”

王怜花和贾珂听了这话，均想：“看来魏无牙门下的人选择住在这里绝不是偶然，她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恐怕也不只是为了到时候杀死魏无牙那些弟子方便，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贾珂道：“掌柜的，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掌柜的道：“我们这里是做六天，休一天，她上工的时候，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厨房里，很少出去乱走，休息的时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我们客栈里的小陈说过，他在邻镇见过她好几次。因为小陈家里也是邻镇的，她有一次看见小陈，还向他打听，有没有听说镇子上新搬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大约十几岁年纪，男人年纪挺大了，并且行动不便，根本没法走路。

小陈没听说这事，但是答应帮她打听，又问她找这两个人做什么，她就说这两个人是她表姐的丈夫和孩子，原本一家三口好好的，半年前他们一家忽然失踪了，大家都在奇怪他们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搬走了，担心他们是欠了债去外地躲债主去了。

后来她表姐家的邻居的房子着了火，表姐家的房子也跟着被烧毁了，大伙清理那些被火烧毁的断砖断瓦的时候，在地下找到了一具尸首，虽然那尸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但是大家都说那像是她表姐的尸首。她家里人疑心是她表姐夫害死了表姐，然后带着女儿离开了。但是始终找不到人，因此也只能是猜测了。前一阵她听说有人在这镇子上见过了这两个人，就想找人打听打听。”

贾珂和王怜花听到前面本来还觉得奇怪，等他们听到掌柜的说牛肉汤找的两个人，一个是不良于行的男人，一个是十几岁的女孩以后，立马就想到了在李渡镇里遇见的销魂宫朱媚的女儿和曾经是绝顶高手现在瘫痪在床的凤三。没想到他二人竟然也没有死在李渡镇那场大火里。

其实这件事他们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隐约听别人说起过，只是两人那时候聊的开心，旁人说什么不过随便一听，也没往心里去，此刻再听，自然是起了兴趣。

王怜花道：“那她后来找到那两人了吗？”

掌柜的道：“我是不大清楚这事，不过上周小陈还见她去过邻镇，也不是在镇子上有熟人过去串门，怕是还没有找到人呢。其实小陈都帮她打听过了，那镇子本就不大，镇子上来了一个生面孔，不消半日，大家就都知道了，小陈在镇子上没听说有人见过那两人，一定因为是那两人根本没去过那镇子。”

贾珂听了这话，隐约觉得有点奇怪。

他是见过那位朱姑娘和凤三的，朱姑娘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毕竟她的年龄就在那里，她在江湖上实在算不上高手。凤三从前的武功虽高，但他瘫痪在床多年，即使敌人就站在床前，他也无力还手。李渡镇那么大的火势，只凭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逃出火海。

何况假如这个女孩真的是牛肉汤，牛肉汤真的是要去邻镇找朱姑娘和凤三，她怎么会用这么张扬的手段去找他们。要知道小老头可是一个宁可自断一臂，也不愿冒太大风险的人。但牛肉汤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找人，并且只要是有心人，一定就会猜到她找的人是谁。

他们发现少林寺的事，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们也不会来这里。

牛肉汤当然不是为了杀魏无牙的弟子们，才选择三个月多前就来到这家客栈的。

牛肉汤这三个多月来一直在邻镇找凤三和朱姑娘，并且不担心自己做的事会被人知道，她把这件事随意告诉了小陈，掌柜的既然知道这件事，恐怕客栈里其他人也听说过这件事。

假如有一个人，比如天吃星，有一天，他来到这家客栈，正好听说了这件事。他是知道销魂宫的事情的，他听说牛肉汤在找的是什么人以后，一定会怀疑，朱姑娘和凤三就待在邻镇。哪怕他本来没听出蹊跷来，在听说牛肉汤在小小的镇子上找了这么久后仍然乐此不疲的继续去镇子上找人以后，一定会觉得古怪起来。

只要他仍然对销魂宫宫主留下的宝藏感兴趣，他就一定会去邻镇。

邻镇很小，一旦有生面孔过去，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如果这个生面孔还在四处找人，就更加的引人注目了。

一个不知道销魂宫的事情的人，怎么会对客栈里的厨娘找的人感兴趣，能感兴趣的人，当然是对销魂宫有所了解的人。

这个邻镇，分明就是一个人布下的陷阱，朱姑娘是饵，凤三是饵，这个做牛肉汤的厨娘也是饵，没准那个将话传出去的小陈和客栈都是饵。

反而魏无牙的弟子们和杀他们的那个人不仅不是饵，并且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牛肉汤也只是巧合。

因为他们杀人为的是灭口，身份当然要隐蔽。

那么这个掌柜的会不会是饵呢？

如果是他，在发现有人对饵下手以后，会做的事情是什么？

贾珂从怀里拿出张银票，递给掌柜的，满脸遗憾的叹气道：“我们还以为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刚刚我们准备睡下了，就一直听见隔壁的客房里几个人一直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做牛肉汤的厨娘，邻镇，销魂之类的话，原来就是要去找什么表姐夫啊，真是扫兴。掌柜的，这张银票劳烦你等这位姑娘醒了，帮我们转交给她，算是给她赔不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贾珂的错觉，只觉得掌柜的脸上的笑在灯光下看起来略微有点诡异，再仔细一看，好像没什么，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王怜花听到贾珂的话，颇为愕然的抬头看向他，正好看见掌柜的的脸，心下也觉得有点不安。

他从厨娘的身边站起来，伸手拉住贾珂，和他快步走出厨房。

没想到掌柜的竟然跟在他们后面，也一起走出了厨房，他走到厨房门口，还对他们笑道：“怎么那么急着走啊，我还有一句话没跟你们说呢。”说完，竟又是一笑，笑容十分的诡异，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之下，看起来分外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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