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医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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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临海没去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如今怎么都行不通,还不如让那人来试试,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说完,他听着青年又是一声叹气,内心毫无波动。
这青年就是天云宗宗主之子,身形高大,相貌不错,对着谁都很有礼貌,才十九岁修为已经到了心动初期,不出十年定然能到金丹。
按理说这样的小辈应该很讨长辈喜欢才对,只是则临海就是对着他喜欢不起来。
首先,他十九岁,就喜欢上了只有十四岁在东大陆都能称为幼女的敬年思,并且直接展开追求。
而且在敬年思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欢他,只想修炼和吃吃喝喝后还坚持着追求。
作为敬年思的师父,则临海很不喜欢他这么做。
其次,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敬年思,却丝毫没去管因为他的喜欢而争风吃醋的严湘凤各种针对敬年思,这种喜欢也未免太让人不放心了。
最后,敬年思受伤之后,这一路上则临海要守着车队避免被异兽袭击,给敬年思输入灵力就只能修为不高灵力储存量不多的小弟子们来。
他们输入一会就会十分疲惫,于是只能轮换。
这一路上,真火宗所有弟子都轮换着输送,甚至天云宗的一些弟子也在输送,其中还包括被怀疑推了敬年思的严湘凤。
情敌都不吝啬这点灵力救人了,口口声声喜欢敬年思的他却从未输送过一点灵力出去。
但明面上,他又做足了为敬年思的遭遇而伤心的神情。
则临海没心思去逼逼什么,也不想玩找茬游戏,但他就是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位天云宗的下代宗主王鹄立。
见则临海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热情,王鹄立眼底不悦一闪而过,随后隐藏下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毁了容,没了一条腿一根胳膊的敬年思,视线里满是冰冷。
敬年思肯定是活不过几天了。
真是可惜了她这不错的脸蛋。
不过要怪就怪她自己吧,要不是她不识好歹,拒绝了他的求爱,也不会变成这样。
也是她运道不好,本来他也没想着害死她,只是见当时严湘凤也站在那,他推一把,敬年思要怀疑也只会怀疑严湘凤,顺手推一下而已。
本来以为只是吓一吓她或者让她毁容,没想到异兽居然这么残暴。
王鹄立刚开始是心虚的,但很快他就又平静了下来。
反正敬年思也活不长了,只要她一死,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真火宗要怪肯定也是怪严湘凤而不是他。
这几天严湘凤坚持要留下来帮忙着,王鹄立同意下来就是为了看着敬年思咽气他才能安心。
他已经十分确定敬年思会死了。
这样的伤口,别说是一个凡人骗子了,就是严湘凤说的袁秀真人都没得救。
他自信满满,两边的小弟子们还在吵。
吵着吵着,真火宗的一个小弟子突然清醒过来:“年年还在这里修养,我们在这里吵架不是打扰她吗?!”
则临海翻了个白眼。
小祖宗们,你们总算是发现了。
天云宗的小弟子们一想也是:“好!我们不打扰她,我们出去吵!”
则临海;“……”
两方达成共识,就这么一路吵着出了门。
他眼睁睁的看着西于家主赶忙叫来门口的小厮,小声(但他是金丹修士他能听见)嘱咐:
“你快些,跑在这些小仙师们前面,要是他们前方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赶紧让人搬走,还有,湖边刚刚下了鱼苗,千万别让小仙师们去那边,那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小厮得令,赶忙去了。
则临海沉沉叹口气。
看看,都把人家逼成什么样子了。
丢人啊。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小弟子都失去理智的,至少严湘凤和真火宗一个十五岁的小弟子就回来了。
则临海心底感到了一丝欣慰。
果然,还是有懂事孩子的。
然后就见着那个小弟子跑到了自己身边,警惕的看着王鹄立和严湘凤,顺带小声对着自己逼逼:“师叔,我刚刚看到严湘凤突然进屋,她说不定还要对小师妹做什么坏事,我们可要小心着些。”
严湘凤听见了,一下子就炸了:“我都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就你一个人讨厌小师妹!”
“你亲眼看见我推她了吗?你拿出证据来啊。”
“我虽然没看见你的脸但是我看见你的手了,除了你还有谁会推我小师妹。”
“我说了我没有!”
“你还装,就是你!”
则临海:“……”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早就被自己施了隔音罩的床上。
不生气,不生气。
他是一个十分稳重,温柔,从不生气的长辈。
面对小辈要春天般温暖。
对,没错。
纪长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到来的。
小厮在前面带路,推开门,对着西于家主说:“老爷,仙师来了。”
屋内人被吸引了视线,下意识瞥了过去,然后就对上了蒙着眼的纪长泽。
他们都是一愣。
这人三天前眼睛不是还好好的吗?
西于家主也是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纪长泽,最终还是决定礼貌一点。
“仙师啊,您这个眼睛是怎么了?”
“没什么,过些时日就好了。”
纪长泽开了口,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又一点都没让人觉得冰,是那种无波无澜,毫无起伏的声调。
然后,在屋内几双眼睛的视线下,他就这么蒙着白布,脚下稳稳的进了屋,站在了敬年思躺着的床边。
王鹄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纪长泽眼前晃悠了一下,发现他真的没有半点反应,又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灵力,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面上神情一整,端的是义正言辞:“西于家主,这位身上没有半分灵力,你还是莫要再叫他仙师了。”
纪长泽微微侧身:“你家长辈未曾教导过你礼节吗?既知晓我眼盲,为何还要作出此等举动。”
王鹄立神情一僵,收回了自己放在纪长泽眼前的手。
“抱歉,只是之前阁下假装修士蒙骗西于家主,我这才怀疑阁下的眼盲也是装出来的,若是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是纪长泽骗人在先,他才会不顾礼节了。
纪长泽脸上神情还是那样,话语简短:“你如何判定我是假修士。”
这还用判定吗?
身上没有灵力的修士那还能叫修士吗?
王鹄立十分想要打纪长泽的脸,可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他还要维持自己懂礼貌的人设,只能扯了扯嘴角,用剑柄点了点纪长泽衣袖。
“修者都有护体灵力,阁下却没有。”
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护体灵力乃是每个修者刚刚修炼出灵力时都会有的,阁下没有护体灵力,如何能称得上是修者?”
白衣蒙眼“修士”精准坐在了床边。
修长大手从敬年思上空覆过。
王鹄立见他既没有掐法诀,也没用灵力,更加确定了他就是个凡人。
“阁下还是别再装模作样了,你身上毫无灵力,就算是医修也不可能一点灵力都……”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严湘凤也睁大了眼,惊喜又不敢相信的快速上前几步,望着床上的景象:“这、这……”
所有人都看向床上的敬年思,震惊的发不出声音来。
全场寂静无声,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了纪长泽手下。
西于家主还要震惊些,他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着敬年思方向,激动的说话都在颤:“胳膊、胳膊长出来了……我的娘啊……”
只见那手拂过的地方,有点点星光从空气中漂浮出来,纷纷落在了敬年思伤处,断手,短腿,一点点的长了出来。
有些星光落在了她毁容的脸上,试探碰触过后慢慢消融,而原本满是狰狞疤痕的脸上也恢复了原本的白皙柔嫩。
这一过程并不长,是十分缓慢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说话,看着纪长泽的手一直到了敬年思双脚上空。
那之前随着一条腿一起被异兽吞噬的脚也在星光闪耀下长了出来。
现在的敬年思面容恢复了精致,手脚俱全,甚至面色都红润了下来,呼吸也均匀的很。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惊的,仿佛看到了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但奇迹制造者纪长泽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无波无澜,被白布盖住下的眼睛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平稳的收回了手。
“好了。”
则临海颤抖着手,连忙上前检查小弟子,确定真的状态平稳下来,完完全全是一副没受伤模样后,狂喜之后便是激动。
“这、这怎么做到的?哪怕是大乘期的医修,也不能肉白骨啊。”
他之前一直想的是敬年思能够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至于身体,只能努力修炼,等到了元婴期,到时候看能不能散去身体,用元婴生活。
没想到现在,他的小弟子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手脚又长回来了。
就连之前对纪长泽满是鄙夷的王鹄立都顾不上自己被打脸了。
他满脑子都是要是有这样本事的人能够投靠他们天云宗,天云宗必定能够跻身大宗门。
纪长泽站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来观察敬年思,不过在站起来后,他晃了晃身子,仿佛站不稳一般的扶住了桌子。
“诶唷,仙师,仙师您没事吧仙师。”
西于家主简直就是软着腿跑过来扶住了纪长泽,将人扶好了之后,他连忙开始忏悔:“对不住仙师,之前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没见识,居然错怪了仙师,请您莫要和小的见识,小的知错了,实在是对不住。”
纪长泽唇发白,微微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多了几分虚弱:“无事。”
则临海注意到了他的虚弱,连忙起身,对着纪长泽行了个大礼:“多谢真人,真人方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这般,是否是因为救了在下弟子?”
“我身子无事。”
冷冷说完这句话后,盲眼白衣的修士就十分“虚弱”的咳嗽起来。
这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则临海连忙道:“真人,您真的没事吗?是不是方才动用了灵力过多?我这里还有一些灵药,不如您服下补充补充?”
纪长泽摇头拒绝,“很虚弱很虚弱”的说着话,语气倒还是那样无波无澜:“只是我门功法问题罢了,要救人总要付出代价。”
则临海先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
他就说,什么医修能这么厉害,活死人肉白骨,这就算是飞升的医修也做不到啊。
纪长泽这一句话倒是让他弄清楚了。
“莫非真人是净医修一脉?”
这一脉医修在东大陆是个传说。
别的医修,都是靠着灵力来救人。
这一脉医修却是靠着他们独有的方式来救人,一般要救人的话,就要牺牲一下自己,当然,只是短期牺牲。
一开始创建这一脉的医修只是想要救助自己的亲人却不得其法,后来他想方设法才想出了这个法子,用牺牲自己的代价来救治。
这是妥妥的逆天行为啊。
那个时候,这种医修最受欢迎,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伤,多么让其他医修挠头的病,这种医修都能治疗好。
只是很快,弊端就出现了。
因为能够救的太多,但是又要牺牲自己,一些人受了伤就会抓来这种医修治病,医修耗费了自己来治病,慢慢的,也就死绝了。
后来据说这一脉已经没有了传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到了如今的东大陆,也就成了睡前故事。
则临海就是从小听着这个睡前故事长大的。
现在见着纪长泽这个样子,他立刻就断定纪长泽是这一脉医修。
然后,则临海的视线就落到了纪长泽那蒙着白布的眼睛上。
之前没瞎,现在瞎了。
之前没事,现在看不见了。
他身子一震:“莫非,您是付出了眼盲的代价,才治好了我的弟子?”
纪长泽伸出手摸了摸眼睛上的布。
看,这不就苟住了。
他声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与你们无关。”
这副样子,明明就是有关啊。
纪长泽越是这样,则临海越是肯定。
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又是敬仰。
施人恩惠不图报,做了好事不留名。
这位修者,简直太无私太高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肥肥的我来啦
肥肥的我又走啦
么么么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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