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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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心比心，长公主从来不愿意由人摆弄，凭什么就要求我由你摆弄而不得有半句怨言？”

有些怒意，因为势不如人她得忍下，有些气，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无法与之抗衡，她也得忍了。

忍一时为的是未来，为的更是以后不必再忍。

襄国长公主，她是聪明，她懂算计人心，却也太自以为是，她怎么就认为李昭除了依靠她再没办法？

李昭一个连父亲都不曾想依靠的人，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凡事只想利己的人手里。

“我做那么多所求的是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不是要脱离我的父亲，再到长公主的手里，换一个人来主宰我的命运，不管我想做还是不想去做的事，都得去做。”

一开始的李昭以为襄国长公主是懂她这份心的，可是到了最后她却发现，不，襄国长公主并不懂。

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却又希望把天下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好像看着他们在她的手下摇尾乞怜，任她主宰生死，是件让她极开心的事。

李昭明白这一点就更清楚，她们不是同路人，从前不是，以后也更不会是。

“你想造反？”

襄国长公主抬起头看着李昭，眼中的冷意甚浓，似乎只要得李昭一句话，她就会杀了李昭。

“只要长公主不再咄咄逼人，我不会造反。”李昭确实不想造反，虽然听起来不可信，但只要襄国长公主不再咄咄逼人，不再不想给她活路，也不给李家活路，她就不会造反。

预防，只会是预防，可是若是襄国长公主再继续我行我素下去，李昭定不会一直容忍。

“我逼你？你早些年就说过，大隋叛军四起，乱民不少，都是被我们逼的，你认为都是我们逼的。”襄国长公主想到多年前李昭曾说过的话，没想到到了今天，竟然又是这样的一句话。

李昭迎着襄国长公主道：“所以长公主总以为天下的人都是天生反骨，他们想要反你，反大隋，只是因为他们想反，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们才会反？”

襄国长公主道：“你想反我，你是，李家也是，你们准备得那么多，你以为我就一点都不知道？你以为，你有一座赤城，你杀了始毕，你能得许多人的心，我就不敢动你，不敢要你死？”

“你敢，那莫怪我。”李昭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一步不让，“长公主不容人活着，不容人像个人一样的活着，自然怪不得我们反击。”

“赤城或许只是一座城罢了，不说你想在这儿动手能不能要我的命，哪怕你杀了我，长公主也别想能活着离开。我知道你调集兵马往赤城靠来，可是你的人想进城来，突厥十几万的大军都攻不破的城池，就你调来的一万兵马想破城，天方夜谭。”

“长公主，我从领着三万兵马来，从不进幽州，从不问你和朝廷要粮以来，就是等着今天，你放任我，想让我自生自灭，我活下来，你也休想再主宰我的人生。”

没管过李昭怎么养人，怎么把十几万人撑起来，难道她认为现在她想让人都听她的话有可能？

襄国长公主眯起眼睛，“你是早就准备好，就等着今天？”

“我等着今天什么？你没有咄咄逼人，我依然是大隋的臣，依然守着赤城，不让突厥进犯一寸。时到今日，昭有不尽为臣的本份之处？是长公主要得太多，恰恰是还我们不能给到的，不如长公主的愿就是谋反，就是想对你不利？就等于谋反？”

只许襄国长公主步步紧逼地问起，就不许李昭问问襄国长公主都想怎么样，她对人的要求，一步一步逼着李昭，想让李昭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里，任由她宰割，打的倒是好算盘，却是凭什么？

“我是大隋的公主。”襄国长公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为什么可以凌驾在李昭之上，理所当然地要求李昭听她的。

“大隋的公主，先帝的天下也是从旁人手里抢走的，公主，一位公主，和皇帝比起来差得远了，你就凭你生为皇帝的女儿，凭你是皇帝的妹妹，理所当然地让人为你去死，连一个不字都不能说？”

李昭的眼中尽是讽刺，看着襄国长公主甚是不屑。

“你以为自己靠着赤城就敢这么放肆？”襄国长公主被李昭这般打脸，撕破脸皮的说话，却是扣住李昭的手腕，李昭毫不犹豫地还回去，同样扣住她的手腕。

“长公主要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只管开口，你动手，我也会动手。”同归于尽，长公主能舍得才怪。

襄国长公主本为威胁李昭，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是想压着李昭，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到了现在都不能让李昭乖乖听她的，她便再也不会有机会。

“好，你是真好，比我养的其他人都好。”谁能听不出这是反话？

襄国长公主挥开李昭的手，同时也下定决心，“你会为你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这是自然，谁不管做什么事，都得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没有一个人会是例外。”

李昭敢跟襄国长公主挑明说白，就料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局面。

可是最差的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靠着长公主什么？或许该说，她和赤城的百姓得过长公主什么？

粮食为民之根本，在这个时候，李昭没有想过求救襄国长公主，襄国长公主同样没想主动帮过李昭，明明她可以帮的。

而李昭需要粮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大隋的百姓。但立国根本的百姓，在杨家人的眼里，在襄国长公主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们不想安定百姓，更是认为李昭守着一座城，却敢把那么多的人接回来是愚蠢之极的行为。

李昭再也没想过与他们争辩，他们不想做的事，李昭要做，还会做得极好。

难只是难一时，她可以难一时，如同她忍一时，只为将来，只为了扬眉吐气，可以真正的保护自己。

“好。”襄国长公主的威胁李昭全都明白，也都准备好，随时等着襄国长公主行动。

襄国长公主没话可说，此时不反的李昭，将来一定会反。

不日襄国长公主便离开赤城，外面调来的一万兵马都散了，傅臻与李昭道：“撕破脸皮，我要是她，她都不用动手，有的是人能对付你，最好的人选是突厥。”

李昭道：“是啊，突厥的人都能报名参加比武招亲，要说没有襄国长公主的运作谁相信。更别说和亲突厥的义成公主，派去救她的人说她不想回来，故乡能归而不归，这位的本事岂是寻常，突厥，突厥！”

喃语着突厥，谁都知道突厥是大敌，同样有时候也可以是最好的朋友。

“突厥的新可汗还没选出来，要是选出来也该来往来往。”李昭皱起眉头说。

“比起未知的突厥，幽州那里你不想想怎么联合动手？”

“不是已经有了现成的人？”李昭侧过头问起傅臻，傅臻认可地点头，“确实有一个现成的人，由他帮你出面说话，倒是省去许多事。”

颇是认同李昭说的那个人，飞云行来道：“娘子，苏夫人带苏将军一道下门。”

傅臻道：“人这就送上来了，不用你费心的人，只是你想清楚怎么跟他说了？他好不容易才从幽州走出去，接下来你又想让他回去，陷在幽州的泥潭中想出来没那么容易。”

李昭道：“这天下哪里不是泥潭，我与幽州之间的交易，又不是要他参与，只是牵个线罢了，罗艺难道还会看在他的面上不对我动手？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将来是敌是友其实与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唯利罢了。”傅臻指出，将来罗艺和李昭争起来，只能是利益的问题，所谓的情，哪怕罗艺想讲，幽州的世族们都容不下。

“娘子，长公主走了，可是苏女郎却被留下，道是人是娘子带回来的，长公主无用，自然不能带走。”灵韵前来还把另一件事报与李昭，李昭不以为然地道：“看吧，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得捉住机会，也能捉住机会。眼下如何是好？”

傅臻看向李昭不客气地指出，“人是你带回来的，真要把她赶出去她就是死路一条，你不想要她死，自己想。”

李昭道：“得空再见她。”

“你现在不得空，什么时候得空？长辈见面有你什么事？”傅臻一把捉住李昭衣领，提醒李昭这个时候她也想出面，岂不是让人以为她家中无人？

李昭……她倒是忘记谈亲事的时候她一个晚辈是不能在场的，要出面也是长辈出面，没李昭什么事。

“把苏凤兮叫来，安生把事情处理完，外面的事用不着你。”傅臻是想把李昭锁在这儿，不让她出去。

“客人来去请夫人了吗？”傅臻问起飞云，飞云道：“已经让人去告诉夫人了。”

“不仅是夫人，让玄霸和元吉一起准备。”傅臻思来想去让飞云再去请另外两个人。

“先生也要去？”李昭看向傅臻，傅臻道：“自然要去。”

李昭小声地嘀咕道：“你们都能去，就关系我的大事我不能去。”

“然也。不许跑出去，你要是敢跑出去，我敢打断你的腿。”有言在先，傅臻指着李昭的腿，让她想清楚。

“去让苏凤兮过来。我问问她接下来想怎么办。”李昭不敢跟傅臻扛上，先生说打断腿，真能出手把她腿打断的。

灵韵应下去请苏凤兮来，傅臻临走给李昭一抹警告的眼神，让李昭安分点，李昭朝她讨好地笑着，保证自己一定会安份。

前面有窦氏她们迎人，李昭只能在后面呆着，却也让飞云去前面看着，都说了什么，让飞云一字不落的传回来。

几天不见，苏凤兮瘦了一圈，看到李昭的时候眼中只剩下平淡。

“你是大彻大悟了？给你出主意，让你寻长公主救你的家人，你却说不动长公主？”李昭想到这些日子苏凤兮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什么事也没闹，倒是不太清楚都是怎么回事。

苏凤兮道：“我按你说的说了，可是长公主还是不见我，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帮我。长公主不能帮我，你帮帮我行吗？”

“拖到现在要是长公主还是没有动手，只怕你的家人……”

幽州的人从来不是善类，李昭点出这一点，苏凤兮泪如雨下，“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还要试一试，我求求你，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行不行？”

苏凤兮亲眼看到世上的冷酷，更是知道这个世上像李昭这样愿意出手救她的人有多难得，如果最后李昭都不愿意帮她，她就真的是没办法，也不可能救人。

李昭走向苏凤兮，“为你我得罪整个幽州的人。”

“你本来就得罪了整个幽州的人，又不是因为我。”苏凤兮难得说出一句甚聪明的话。

“我要是救不到人，你是不是打算跟我没完？”李昭问起，苏凤兮张口就想回答。

李昭却是抬起手道：“不着急回答我，想想清楚再开口。我提醒提醒你，有些事你或许并不算特别清楚，不过幽州的这些事，说来起因也是因为我，幽州会急于找替罪羊，因为做贼心虚。”

“我之前教你和长公主说的话，虽然真假难辨，却可能是真的。不过可惜你不能让长公主相信你。我就好奇了，你放出这么大的利来，怎么长公主会不相信你？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

李昭觉得自己出的主意不会太差，按襄国长公主的聪明，她不会不知道李昭与幽州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在这个时候苏凤兮送上门说起幽州出了栽赃嫁祸的事，襄国长公主应该会去查才对。

所以，苏凤兮到底是跟长公主怎么说的，说得哪怕明明看起来会让长公主着急相信的话，却没办法让长公主相信？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长公主猜到是你教我说的，我当时虽然否认，可是长公主却笃定是你教的我。”苏凤兮也很委屈，她都按李昭说的去做，结果还是没能让襄国长公主出手，她心里有多无奈又有多害怕，不知该与何人说。

李昭听到苏凤兮的话已经绝望，襄国长公主猜到是李昭教苏凤兮说那些话，必是怀疑李昭暗里给她下套子，如此情况下，襄国长公主会帮苏凤兮救人才怪。

怕是襄国长公主还在想李昭是不是跟幽州的人串通起来，准备下套坑襄国长公主。

“你还真是厉害，一条生路被你走成了死路，现在好了，不仅是幽州的人想拿你父母当替罪羊，就是长公主都不会放过你的父母。”李昭冷酷地揭露这一事实，苏凤兮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不，不会的，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李昭，李将军，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父母吧，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我爹一向不喜欢管外面的事，只在家中吟诗作画，却是祸从天降，他们非说我爹与突厥私自贸易。我爹没有，他真的没有。”

巴巴地冲向李昭想拉住李昭，想求着她帮她救救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清白的，她不能看着她的父亲就这样死。

“襄国长公主为帮你定下婚事，能亲自主持比武招亲，你在长公主的面前说一句，或是在燕王爷那边帮我父亲说上一句好话，结果都会完全不一样的。李将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你了。”

苏凤兮没有其他人可以求，要是连李昭都不肯帮她，这个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会帮她。

“你也是有家人的人，你也一定想护着他们，我现在的心情你能明白的，我求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你帮我救出他们，将来，将来我一定跟你学，我这一辈子都唯你马首是瞻，与你阵前杀敌，我不想，我不想再像这一次这样，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我不想。”

苏凤兮哭泣着，哀求着，越是没办法救父母亲人，她越能看清李昭与她的差距，想想初见的时候她是何等嚣张，何等跋扈，可是现在呢，她连丧家犬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