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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顾承霄眼眸渐深,小姑娘平时对他惧怕,极少有软乎乎朝他撒娇的时候,此刻她杏目迷离,粉腮含情,说不尽的可?人。
他喉头重重滚了几滚,将怀里的柔软腰肢搂得更紧。
沈嘉仪也说不上来理由,语塞之下胡乱诌了一个:“钟义平日办事利落,对王爷忠心耿耿,我看他为人不错,原还想将婢女许配给他……”
“弄月?”顾承霄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
弄月虽然看着温柔周到,实际上性格爽利,和钟义并不相合,她这?是要乱点鸳鸯谱了?
“不是不是,”小姑娘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双眸子?也黯淡了下来,“是从前在永安侯府的婢女,王爷应当也见过……”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那晚在丞相府,我被震得摔倒,巧雨挡在我身下晕了过去,也不知怎么样了……”
她其实存了私心,如果可?以,她想要将自?己在乎的人都拉出苦海。
若她真能够将巧雨从永安侯府的泥潭中救出来,那该多好啊……
男人修长的手指捉住她粉粉的脸,捏了捏,“想见她?”
“恩。”小姑娘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声音越来越小,“听外祖母说,此次祈雨,巧雨跟着永安侯府的车马一起来了。”
一个婢女而已,倒也不是不能满足。
顾承霄沉默了片刻,忽然对着外头竖着耳朵听的钟义说道:“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钟义耳朵“刺棱”一声,嗅到了转机,连忙跪地表忠心道:“但凭主?子?吩咐,钟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面上维持着恭敬,心里早已对沈姑娘感激涕零:主?母!菩萨!再世?观音!不光三言两语就救了他一条命,还顺带赐了他一个媳妇儿。
单单看沈姑娘花容月貌的模样、柔柔弱弱的性子?,她的婢女绝对差不了哪里去!他心里不禁喜滋滋地开始想讨媳妇儿欢心的法子?。
“去安置永安侯府家眷的院子?,告诉那名婢女,回?府后收拾好自?己的箱笼衣物?。”顾承霄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本王会暗示永安侯,替你求下此女。”
沈嘉仪一听,脑袋立刻懵了,除了即将与巧雨相逢的喜悦之外,还有一丝担忧,要是巧雨并不喜欢钟义,亦或者钟义并不喜欢巧雨……
她一开始只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将巧雨接到自?己身边……
顾承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替她拢好肩上滑落的寝衣,补充道:“若那名婢女当真心悦与你,本王便为你们赐婚。”
沈嘉仪心中顿松……
钟义一听,简直心花怒放,不仅板子?不用挨了,主?子?还要替自?己张罗娶媳妇儿呢!
他脸上喜悦遮也遮不住,正要去找巧雨,脚步生生打?了个圈,为难道:“属下……不知道巧雨姑娘长啥样儿啊!”
“这?个简单,”沈嘉仪一听只有巧雨喜欢才会被赐婚,顿时心中的疑虑消散得一干二净,她高高兴兴地爬起身,抓起榻脚上的衣裳就往身上套,“我一会儿画幅巧雨的画像,你对着画像找就成。”
“是!”钟义高兴不已,也顾不得主?子?是什么态度了,左不过沈姑娘的意?思就是主?子?的意?思,忙应下就退了出去。
顾承霄无语地看着小姑娘手忙脚乱地穿衣裳,活像只一头钻进花丛迷路的小兔子?,越是着急,就越是穿不好。他铁臂一伸,将人抱到塌下软绒绒的毛毯上站好,慢条斯理地给她解开了那个她怎么也解不开的死结。
小姑娘小脸一红,赶紧整理好衣衫跑下榻,“登登登”跑到梨花木桌边开始伏案作画。
顾承霄也不管她,自?己穿戴好衣物?,前往理事殿与众臣子?商议要事,兖州铁矿案他不想再拖了。
——
转眼已是黄昏时分,天气阴沉沉的,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点,屋子?内外都萦绕着一股浓重的湿气。
顾承霄抬步踏入翠竹阁内,就见一抹小小的烟紫色身影趴在梨木桌上,一手执笔,一手摁着宣纸,已经沉沉睡去。
桌案最里头挂着一幅婢女模样的画像,画中人栩栩如生,想必就是那个她思念担忧的巧雨。
窗牖被风吹得大?开,雨点更加密集地溅到里头,弄湿了案上还未完成了翠竹图,小姑娘睡得很沉,因靠窗太?近,浑身上下被淋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原本红润的唇被冻得乌紫。
顾承霄脸色一凝,将人抱起疾步往湢室去,边走边朝身后的婢女吩咐:“去备热水。”
沈嘉仪整个人昏昏沉沉,困得睁不开眼睛,直到男人将她从温热的水里捞起,替她擦干身子?,又将她抱回?到床榻。
娇软无力的身子?触到柔软的床垫,她舒服地哼了一声,神色恹恹地睁开了眼,咕哝着:“好困啊……”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很容易犯困,好像永远都睡不够似的。
“再淋一会儿,你就被冻死了!”顾承霄声音冷冷的,带着怒气。
下一刻,男人炽热的胸膛抵住她的后背,将人整个圈在怀里,沈嘉仪只觉得周身冰冷一散,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他拥着小姑娘睡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大?掌去拭她的额头,触手滚烫,心里一沉,果然发热了。
弘福寺候着的寺医很快赶来,那人衣着寒酸,神色匆忙,背着一个破旧的药箱,跪地道:“小……小的见过摄政王殿下!”
一道足以让他惊惧的冰冷声音落下——
“内子?被雨淋了一场,辛苦李大?夫瞧瞧。”
“是是是,”李单忙不迭地点头,将目光转向床榻的方向,床帏早已落下,只露出一只细白柔嫩的小手,因为发热,白皙的皮肤透着薄红。
是个女子?……又在摄政王的寝居内……
李单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女子?尊贵的身份,一旁的侍女在那只小手上搭了一块丝帕,李单不敢再乱看,错开目光细细地诊治起来。
半晌,他眉头一跳,突然抬起头。
自?李单诊脉开始,顾承霄就将他所有的动作,一个不落地看在眼中,见到他神色有异,冷声问:“如何?”
李单颤着身子?跪下:“回?殿下,这?位……”正不知道怎么称呼此女子?,上座立即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叫王妃。”
“是是是,”李单又紧张又诧异,这?……从未听说摄政王已娶王妃啊……
这?种话他是绝对没?胆子?问出口的,忙将自?己诊治所得说出:“王妃身子?本就虚弱,又加上淋雨受寒,这?才发了热。除此之外,王妃是否长期饮用至寒汤药,另外还有一种至热之药,两相消磨,犹如困兽对抗,让王妃本就虚弱的体质更加不堪。”
至寒汤药便是避子?汤,至热之药是焚香散,他虽是寺医,但为了生计,在富贵人家或是秦楼楚馆里接活甚多,避子?汤和焚香散算是接触最多的两种药,他甚至无须问什么,一搭上脉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这?种场合下,给李单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明说。
好在摄政王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沉默地点点头,“辛苦李大?夫开药。”
李单跪着没?动,看起来像憋着什么话没?说,又不敢开口,迟疑了许久,朝主?座上的男子?磕了个响头,试探道:“王爷可?否进一步说话?”
顾承霄剑眉微蹙,站起身:“请——”
两人很快移步至偏厅,李单背着药箱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禀殿下,小的方才替王妃诊脉,似乎摸出了……喜脉。”
“当真?”男人倏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他。
李单立即如芒刺背,他听出了摄政王话中的惊喜,可?这?胎儿……
他硬着头皮:“属下行医数年,这?喜脉应是不会错的,只是王妃身子?孱弱,又时常喝避子?汤这?种至寒之物?,还有焚香散余毒侵扰,这?胎恐怕……”
怀了孩子?,又喝避子?汤,这?种腌臜事在京都贵门中不算少见。
有些不容人的主?母,为了防止妾室生下庶子?争宠,会暗中将坐胎药换成避子?药,硬生生将未成形的孩子?打?下来,残忍至极。
摄政王既然让女子?喝下避子?汤,摆明了就不想让她怀上子?嗣,可?方才得知女子?有孕,殿下脸上的喜色他绝不会看错。
殿下究竟想要女子?怀上子?嗣还是不想?李单想破脑袋也未有结论,就听男人又开口——
“若尽力一试,你有几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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