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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三年以前,自己年满十一周岁开始,这样的噩梦便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他的主人是西域某城邦的贵族,却对床笫之欢有着特殊的喜好。为了满足自己那邪恶到几近令人发指的欲望,他命令帐下的奴隶们自由择配,而生下的孩子们则必须任由他拣选。
兀漠儿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出生的二代奴隶,自打三岁起被烙上那个丑陋的印痕以来,整个童年里他记忆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母亲面无表情的面容,以及主人那张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格外苍老又浮肿的面孔——游走于诸国的修士之间有所谓采补少年少女精元以续命强身的秘术,自打主人从他们口中听说了这种术法后,对待奴隶家生子的凌虐便比以往更甚。
至今为止的每一个梦回之夜,兀漠儿都能清晰地忆起主人的眼神——他们那一群相同出身的孩子被命令脱去外衣,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以供主人择选今夜的伴侍。那个苍老而臃肿的男人,打量他们的眼神像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戴着巨大宝石戒指的右手在他们身上挨个摸索,而只要稍有不从,左手的鞭子便会接踵而至。
那用蟒蛇皮制成的粗糙的皮鞭,时常被那个男人浸泡在盐水里,抽打在身上会带来火烧一般的刺痛。主人很喜欢聆听他们的惨叫,似乎那种惨叫也能令他更加兴奋。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无论再怎样挨打挨罚,兀漠儿都咬紧牙关再没吭过一声。
从十一岁到十四岁,这样的噩梦一直持续了三年之久。而他的母亲,那个从远方被买来的女人,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都保持了跟其他女奴隶相似的麻木态度——仿佛他只是一只恰好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小猫小狗一般,每天晚上被拎出窝去供主人取乐,白天再抱回来,就只是这样而已。
成年的奴隶不会再被主人索取身体上的奉献,但也同样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兀漠儿七岁时,曾经看见一个试图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跑的女奴隶,被主人绑在马尾之后拖在沙地上狂奔,直到整片土地都涂满了她的鲜血,直到她的整个背脊都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当时在场的很多孩子都吓得哭泣起来,兀漠儿却记得自己并没有哭,他只是记住了那个女人至死都没闭上的一双眼睛。
相比那个逃跑未遂的女人,他的母亲一向安静而驯顺,这样的态度虽然并不能使得自己能够远离魔爪,但只要每天晚上的食物里能多一块比石头还硬的麦饼,白天工作的时候能少挨管家几鞭子,母亲似乎便已经相当知足了。
“神明不会亏待虔诚而顺从的信徒。”每当儿子眼中露出仇恨的火光时,母亲总会如是告诫他。那双粗糙的手虽然抚摸着他柔软的卷发,但兀漠儿却依然觉得,这句话如同沾了盐水的鞭子一样,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殴打,另一种形式上的凌虐。
而他之所以忍耐了整整三年,忍耐着身体上刻骨的刺痛与灵魂深处的火焰不被吞噬,是为了另一双尚自懵懂却闪烁着截然不同光彩的眼睛:五岁那年,母亲生下了一个小妹妹,那个孩子不似兀漠儿这般,有着典型胡人血统的发色和外貌,小女孩生得酷肖母亲,有着一头来自远方的纯黑色头发,以及黑葡萄一般美丽天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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