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匕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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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已至，天心月圆。

凌初只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大，也比往日更加明亮，似乎故意要看清这宫城里发生的一切。

他将自己的计划一再梳理，左思右想，终于觉得毫无纰漏。

郑石两人和霍廷昱争斗无非两个结果，要么霍廷昱身死，那他只要保护好小皇帝，应付好凤仪宫的危险就好。要么，霍廷昱除去郑石二人连同长公主，指挥禁军威逼紫微宫。

前者很好处理，郑石两人手上并无兵权，只要小皇帝平安出了凤仪宫，危机自解。但后者，就需要凌初真刀真枪地和霍廷昱对上。霍廷昱身为禁军大都督，执掌京城禁军，皇宫中就有千人听他号令，再加上驻扎宫外维持京城治安的禁军，总计三千余人。

凌初的羽林军，虽然人数不及禁军，但他的羽林军多经训练，纪律严明，更胜一筹。这几年在他苦苦经营下，羽林军中和他志向不一的人，都被渐渐孤立，随之被清理出去。眼下的羽林军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令行禁止，唯皇命是从的天子亲卫。哪怕现在面对着霍廷昱的禁军，羽林军也有一争之力。

距离羽林军最近的宫门是东方青龙，而德安长公主府最近的宫门是南方朱雀。他已经暗中将可以调兵的印信交给了杨搏，并派人时刻盯着德安长公主府的动静。

兵谏意同谋反，没有霍廷昱亲自出面，宫中的禁军不会轻举妄动。哪怕他们要擅自兵变，也会在接到霍廷昱反杀郑石两家的消息后，才开始有所行动。更重要的是，宫中禁军都驻扎在内外宫城之间，外宫门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已经都在凌初的控制之下，内宫门则由御前司监管，而那里，几个说得上话的，都算是先皇后旧人。

如此一来，宫中的禁军相当于已经被内外闸门困住，除非霍廷昱带领宫外的禁军奔袭，否则整个皇宫安然无虞。

并且在凌初心里，就算霍廷昱带领禁军赶到也无需畏惧。德安长公主府稍有动静，杨搏就会直接带领羽林军冲向皇宫。而几道宫门，比如霍廷昱最可能出现的朱雀门，会在季翰生的指挥下牢牢坚守，绝不给霍廷昱入宫的机会。

不出意外，霍廷昱会在宫城外和羽林军直接对上。一来，凌初对自己的羽林军有信心，必定会打败霍廷昱的禁军，二来，两者在宫城外交战，霍廷昱逼宫之举就会天下皆知，无论是京城中的勋爵世家，还是京城外的各地诸侯，都会知晓霍廷昱的罪行。

前生让霍廷昱死的那么干脆，还真是便宜他了，凌初不由握紧拳头，今生他要霍廷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小皇帝并没有过问或者干涉凌初的一切决定，他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将一切安危尽托付于凌初。凌初对于小皇帝的信任深感于怀，更觉得自己要好好保护小皇帝，比如说，无论如何要跟着小皇帝一起前往凤仪宫。

小皇帝到底拗不过执意跟随的凌初，听他说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自己跟在陛下身边做个侍卫都不会影响大局，才让他点了十个羽林军中带出的精锐，一起去了凤仪宫。

凌初终于能跟着小皇帝去了凤仪宫，眼下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保护小皇帝更重要的了。他必须要跟在小皇帝的身后，保护这个在前世落败的意中人不被任何人所威胁。哪怕这两日平阳侯府传了多少次消息，他都置之不理。

一路上，凌初心细如发，时刻注意着和平日不同的迹象。中途没有什么，但奇怪的是，小皇帝的御辇到了凤仪宫后，往日一直亲自出宫迎接的小皇后，今天却没有露面。代替小皇后出来迎接圣驾的，也不是她最信任的贴身女官璎珞，而是出身石家，自幼随她一起入宫的琉璃，凌初心下一沉。

“皇后呢？”小皇帝沉声询问道。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正在寝殿休息，特命奴婢来迎接陛下。”琉璃低头解释道。

“太医令怎么说？”小皇帝不置可否。

“娘娘只是一时头晕，想着休息片刻就好，就没有派人去宣太医署。”琉璃恭敬回答道。

听到此言，凌初眉头一紧，正要随小皇帝步入凤仪宫，却被琉璃伸手拦住：“陛下，凤仪宫乃皇后居所，恐怕外男不便进入。”

“这位姑姑当真说笑，不说隋阳是陛下护卫，随陛下出入宫禁本无可厚非，就是隋阳手下的侍卫，也时常往来凤仪宫，为陛下传递消息。”凌初不等小皇帝发话，就直接出口反驳道，“姑姑若是不信，大可直接找璎珞姑姑问问，隋某平时进出，都是璎珞姑姑亲自接引的。”

“隋阳身负保护天子职责，宫城内外，京都之中，有何处去不得？”居然敢在小皇帝发话之前就插嘴，好生无礼，琉璃正要发怒，就听到小皇帝不怒自威道，“还是说，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郑大人石大人来但得，偏生隋大人来不得？”

小皇帝一直对小皇后宠爱有加，对凤仪宫的众人也多温和宽宥，这导致琉璃竟然是第一次察觉到这少年帝王的威严，不由微微一怔。等她反应过来，想解释郑石两位大人都是小皇后的亲眷，却发现小皇帝带着凌初已经走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入了凤仪宫。

内殿之中，早已准备好了满满一桌的好菜，似乎就等着小皇帝的到来。

平日里，小皇帝一般都会陪小皇后用过晚膳，再歇在凤仪宫里。但今日小皇帝因政事繁忙，用了晚膳才过来的，于是凤仪宫里这些精心准备的菜肴，瞬间就失去了本来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