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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女弟子师红妃?”开口之后,女官点点头:“太后闻说撷芳园有女弟子善舞蹈、善嵇琴,做歌色非是一般乐工能比...回去准备准备罢,明日去为太后献艺。”
等到女官离开,红妃身边一圈女弟子静默了?一会儿,才纷纷开口:“这可不能比啊...真?羡慕红妃,今后我等与红妃怕是要差的越来越远!没想到呢,竟然连宫中都听过红妃了?。”
大家不停地说话,更像是一种受到冲击之后的过激反应。
不过也不怪她们有这样的反应,事?实?上就连红妃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现在在特定的圈子里是略有些薄名不错,但距离当红女乐的那种出名,完全是两回事?!至于宫中召女乐入宫,这倒是常有的,可指名道姓说要哪个人,这就很稀有了?。
宫中除了宴乐之外,官家、皇后、太后、夫人们也都是有资格令教坊司召女乐进宫表演的。有的时候就是无聊了?,想要女乐唱歌跳舞解闷,三两个女乐应召而来,并不涉及到指名道姓要那个女乐。
真?的指名道姓传召入宫,这对于女乐也是一种荣耀。
红妃倒不是很在意这所谓的‘荣耀’,所以在短暂的意外之后,她的心情很快恢复了?平静。看着她这样不动声色,倒是一旁的色长夸赞起来:“红妃能沉得住气,这才是未来‘如?夫人’的苗子呢!人说‘少小看到老’,果然不错。”
‘色长’一般都是选资历丰富、才艺水平高的女乐担任,她们也是平常来宫中表演最多的女乐。毕竟教坊司不能应付宫中,宫中让女乐来表演的时候,教坊司都是直接从色长里面选的。
‘色长’面对红妃她们这一干女弟子,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只是这话落在花柔奴耳朵里就有些酸了,她如今跟随在一位如?夫人身后,放在过去,这是最有前途的女弟子才能有此待遇!而就是这样,也没人说她一句‘如?夫人苗子’!
她从小也算出色,平常从撷芳园走出去,自觉与别的官伎馆女弟子相比都算是好的。那些官伎馆的女弟子,说是未来的顶梁柱,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非要说的话她上她也行!而这样好的感觉,每次面对红妃就会被破坏。
红妃的存在硬生生的让她在撷芳园变成了?个无关紧要之人!
本以为成为女弟子之后,这样的情况会有所改变,在她想来红妃的性格是不适合做女乐的。但现在看来,她倒是把其他女弟子给?甩下了?,一个人领先?好远...花柔奴心里是不甘心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有那么多怪话。
其实成为女弟子之后,养母也好、‘姐姐’冠艳芳也罢,甚至其他和她处的比较好的女弟子,都劝说她和红妃搞好关系——眼看着红妃有大红大紫的潜质,这样的女乐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和她搞好关系未来必定能受益无穷。
就算拉不下脸搞好关系,至少别再得罪人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花柔奴就是管不住自己!只能说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面对红妃她总是不服、厌恶、嫉妒...种种情绪混合。
然而心里再酸,这个时候的花柔奴也说不出什么来。特别是在刚刚挤兑过红妃之后,又亲眼看到宫中太后指名让红妃入宫表演。其他人因为惊讶没再管她,但只要她跳出来,肯定会被笑的!
这个时候说红妃不好,别人笑她嫉妒,笑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红妃好...别人只会说她变脸快、谄媚。再者?说了,她又怎么能说红妃的好呢。
红妃并不知道花柔奴的种种心思?,她只是回到撷芳园,将这一‘日程’告知了都知柳湘兰。都知为官伎馆中的女乐安排‘日程’,有了?宫中的传召,明日如果有别的邀约,自然都是或拒绝,或推后的。
红妃第二日做薄妆打扮,抱着嵇琴就入宫了?。按照女官所说,太后应该是想听她拉琴,而不是看她跳舞。
这次不像昨天千秋节集英殿献艺,宫内都没机会深入。太后居住的宝慈宫在内宫之中,中间路程可就远了?!从红妃被宦官领着入大内,一路上过了?多少宫门红妃都没去数,一时之间也记不清!
但就是这样‘机会难得’,红妃也没有东张西望。不是因为怕宦官因此轻视她...大周的皇宫比紫禁城还小一半呢,而紫禁城在华夏历代宫城中已经算是小的了?。这里是很有皇家贵气没错,但对于一个去紫禁城观光不止一次,东西六宫能掰着手指数明白的人,除开好奇,对着这宫城,是不能有什么惊诧、震撼之类的情绪的。
领路的两个小宦官惊讶于这个女弟子的镇定,但也没多想。世上的人就是这样,有机会进这深宫大内的人不多,凡是能进来的大抵有自己的特殊之处。这些人哪怕身份低贱,也与寻常人不同,进宫之后神色如常的比神色不定的,说起来还要多些呢!
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到了宝慈宫外。
有女官过来接住红妃一行,先?把红妃引到了廊下站着——太后要看她的表演,自然不是太后等着她,而是她早早过来,太后什么时候想起昨天那份心思?了?,这才让她进去。
好在红妃没有在冬日寒风中等多久,不多时就有女官从殿中走出,吩咐道:“令女乐进演!”
太后起居在宝慈殿东边的几间屋子里,其中有一间小厅是太后常呆的,功能类似客厅。既能起居,又能接待比较亲密的客人。太后在这里让红妃表演,自然不是当她是比较亲密的客人,红妃也不是客人。
只是太后在起居休闲之余,让一个人来表演解闷儿罢了?。就像是电视机会放在客厅,屋主人在客厅里休息,随手就把电视打开了?——对于太后来说,红妃这样的女乐也确实和个物件没有太大差别。
红妃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抱着琴就跨入了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的地盘。她没有紧张,没有患得患失,甚至没有期待。站在红妃所处的角度,即使是太后又如何呢?她能够轻易决定她的命运没错,但她也没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自由掌握自己的人生、享有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的女人该有的一切,那她倒是会因此生出种种心思?...可惜,这里不存在那样的女人。
当朝太后姓李,宫中都称大娘娘,作为一个已经抱了孙子的女人,她的年纪其实不大,才三四?十岁。因为身份的缘故,保养得宜,若不是打扮的内敛稳重,看上去老气了?一些,说是三十岁左右正当年呢,也一点儿不突兀。
李太后生的很端庄典雅,透过繁复华丽的衣饰也能看出她完全符合一个古典美人的标准。唯独一点,她的五官略显英气,这在此时女子中不是特别受欢迎的特质。
见红妃进来行礼,李太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由身旁的女官发话,让红妃在一旁拉琴。
“听说小娘子在赵副使府上作新曲《无名曲》、《相思曲》二首,既有燕赵慷慨悲歌之音,又有吴越之地婉转哀戚之态...这倒是奇了?,一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一个是‘心悦君兮君不知’,如?何能合在一处?”这话是李太后说的。
赵循‘好男风’这一点显然非常有名,哪怕是宫中李太后都有所耳闻。听到有人串闲话,说起东京城中新鲜事?,提到赵循如今正捧着一女弟子,李太后也想看稀奇啊!这才召了红妃来表演。
说实在的,看表演只是顺便,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何方神圣,竟能把这样一个几乎从不亲近女子的男子吸引住。
见到真人之前,李太后只当会是何等风情万种,如?今见到了人才觉得想岔了?...眼前的女弟子谁也不可否认是个美人坯子,将来大红大紫,引得东京子弟竞相追逐也是可以想见的。但年纪还小,尚且稚嫩,气质也完全不是美艳动人那种。
见红妃疏离到几乎无动于衷的气质,李太后心里也是啧啧称奇的。以她的人生经历,阅人无数,而且阅的都是这个时代的‘人精’!自然看得出一个人的外在表现是真心还是假装——说实在的,如?眼前这个女弟子这般的,她这辈子只见过一个。
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李汨。
不同于尘世,几有隔绝之态...奇的是,他的弟弟是襄平李氏长房独子,出身显赫,少有神童之名,十岁时就入东宫为当时太子友,又得到了当时朝中几位大相公亲自教导、赏识,非是一般人!
眼前这小娘子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女弟子罢了,这样高绝之态不是装的没错,但相对她的身份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因为有这一重,李太后心里已经有些不以为然了。便随意道:“两曲皆奏来罢!”
红妃领命,就和任何一次表演没什么不同——《无名曲》正是《孤星独吟》,当初她对外人说是听路歧人所奏,没有曲名,所以干脆呼之以《无名曲》。至于《相思曲》则是三宝作曲,毛阿敏原唱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这是红妃小时候就很喜欢的一首歌,作为《西游记后传》的片尾曲,红妃第一次在电视上听到就反复跟着唱。后来随着她二胡拉的越来越好,便扒了?谱子拉曲,成为她的练习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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