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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楚晚宁方才出关。

墨燃想起,自己从小在瓦子里长大,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时候的他,应当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便以要师尊教自己写字为由,跑去了红莲水榭。

楚晚宁见他来了,蹙眉道:“你当红莲水榭是你家?为何不提前报我?”

“……”墨燃把纸笔放在桌上,挠了挠头道,“师尊,弟子知错了,下次不会再贸然前来打扰您了。”

“弟子是想让师尊教弟子写字,”墨燃笑着去拽了楚晚宁的袖角,把他拉到桌案前,“师尊,我今日见师昧在整理藏书,可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呢。所以我想也赶快学写字,以后也好帮师尊整理书籍,还有……我也想写信。”

“嗯。”楚晚宁把自己的袖子从墨燃手里抽回来,然后握着他执笔的手带着他在纸上写下了“墨燃墨微雨”五个字。

墨燃看着纸上的五个字,由他们二人的笔迹融合而成,分明是他的名字,可是却叫他觉得恍如隔世。

十年来,还有几个人这样唤过他的名和字呢?

一句踏仙帝君,就那样横亘在他的少年与中年之间。

如今一切失而复得,简直美如幻梦,让他感动到有些害怕,怕抓不紧,怕这都只是昙花一现,怕他一朝醒来,仍旧在冰冷的巫山殿……

墨燃贪心不足,偏要故意将笔画歪曲,或多一点,或少一横,总不肯写出个板正无错的字来。

楚晚宁看他写了五六遍都不对,难免有些没了耐心,有些烦躁地道:“你要是不想学,就别来烦我。”

“不不不,师尊,我没有不想学。”墨燃摇了摇头,有些紧张的把毛笔抓得更紧,终是没好意思把心里的话全部宣之于口。

我不是学不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只是贪心不足,想让你多教我几遍。

“师尊,您能教我写‘阿娘’这两个字吗?”墨燃抬头看着楚晚宁平静如无风湖面的眼睛,“我想给我阿娘写信。”

楚晚宁微微一怔:“你……阿娘?”

“是啊,”墨燃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地道,“我阿娘虽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但是她教过我,要记恩,不要记仇,要善良,要知恩图报。我不能给阿娘尽孝了,但我以后还可以好好孝敬师尊。”

楚晚宁像是被小狗崽儿挠了心,纵使有些没耐心,但还是又握起墨燃的手,带着他写了几遍“阿娘”。

写完称呼,楚晚宁又带着他写了“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看到这句话,墨燃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楚晚宁前世被他囚禁在巫山殿时,也时常会写信。

前世的踏仙帝君,还逼问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写给谁的。

墨燃有些怔愣,为何前世的自己竟然对这句话毫无印象,那分明是师尊曾一笔一画教给他的啊。

墨燃用袖角抹去了眼角的泪液,笑着问楚晚宁道:“师尊师尊,‘见信如晤,展信舒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楚晚宁淡然地道:“没什么意思,一句套话罢了。写信的时候做个开头,没什么实际意义。”

前世楚晚宁教他学字写信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吗?

应该是的吧,楚晚宁总是清冷又没耐心。

但墨燃就是喜欢他。

墨燃像是小时候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长大了便会报复性的补偿自己。

他一遍遍在纸上写着“见信如晤,展信舒颜”,仿佛这样便可以找回上一世遗失的所有温柔时光。

为什么会忘了?

怎么可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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