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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陷入沉默。
“啧。”
锻渊的脸色逐渐难看,仿佛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尽在这里。
火气一压再压,他捏紧方向盘,指节作响。
如果换作以前,他早把她扔到车轮底下碾碎……那为什么现在不这样做了呢?
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
心头突然冒出的疑问覆盖住那些愠怒的情绪。
锻渊不管做任何实验,都能做到复杂的化学公式能在分秒内计算,生物基因随意拆合研究。
却在这一瞬间,他给不出自己答案。
***
夜幕降临,车子仍在行驶的途中。
简晓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因为今天的事情,她做了一个梦。
她出生时,自己的爸爸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爸爸,她的妈妈患了抑郁症。
她从记事起,就看见妈妈日夜以泪洗面,皱纹很快爬满眼上眉梢,褶皱间都是痛苦的痕迹。
她想让妈妈高兴起来,可是考到好成绩并不能令妈妈开心,而且妈妈的病随着时间推移反而越来越严重。
她上到初中,每周有一节音乐课,老师教同学们学竖笛,可她并不感兴趣。
她和朋友去书市玩,在商店里发现陶笛,在她那个年纪看来,这个模样古怪,又很少见的东西居然能吹出好听的声音。
陶笛可比竖笛难多了,她学会陶笛,应该能代表她比其他同学厉害,她想。
她在家里练习陶笛,学会一首简单的《小星星》曲调,那天也是夜晚,妈妈发病了,砸碎客厅里的东西。
简晓栀很害怕,闭紧眼睛用力吹陶笛,希望乐声能盖过那些令她心惊的声音。
慢慢地,她依赖上陶笛声,因为它陪她度过无数漫长的岁月。
读到高中,妈妈病逝,临终前,妈妈给她一个六孔的陶笛,露出很少见的温柔笑意:“妈妈知道你喜欢这个。”
一朵梅花图案印在瓷白的陶笛上,妈妈的名字中也有个梅字。
简晓栀后来很少再吹陶笛了,但她把这个陶笛带在身上,从不离身。
晴天,阴天,雨天,一个人的时候,她会从口袋里拿出陶笛,静静地看,曲调音符都沉寂在它冰凉的温度里。
……
……
锻渊心情很差的时候,表情冷恹,唇线抿直,薄薄的眼皮收敛寡淡的弧度,要是这会儿谁来惹事,他可不仅仅是杀掉那么简单。
也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发现简晓栀不喜折磨虐杀场景之后,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对待人类部队,而是速战速决。
但现在不一样,情绪实在很差。
安静许久的车内隐约响起压抑细碎的低泣声,几乎要被行驶的车声盖住。
锻渊斜眼一瞥,看见简晓栀缩成小小一团,被宽敞的椅背衬得娇小脆弱,她湿润的眼睫上有几颗细小的水珠,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呜咽声被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发现。
“呲——嚓——”
因为锻渊的一时走神,车子差点从拐弯处冲向山崖。
他调转方向盘,用力踩下刹车。
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四道痕迹,车子险险停在崖边,几颗碎石滚落下去。
锻渊轻笑了声,笑意不明。子弹穿膛过之时,他也没有怔神半秒,现在却因为一个人类的眼泪而分神。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他自己也不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车子熄火,锻渊松开方向盘,靠着椅背,微微抬起下颌,手背压着眉眼,看起来心烦意乱又无可奈何。
“怎……怎么了?”简晓栀被这大动静吓醒,讷讷地问。
锻渊放下手,侧头看她。
她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落。
锻渊:“为什么?”
简晓栀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样哭的原因是什么?”
简晓栀愣了下,开始思索原因,陶笛被毁的那瞬间,这具身体涌起强烈悲伤的情绪,而她的心底也在蔓延难过。
梦中的那段记忆是属于她的,也是这具身体经历过的。
而这具身体除了痛觉,也和原世界的她一模一样,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都无法向锻渊解释,简晓栀只能说出一部分原因:“因为陶笛只有那一个,但它被怪物踩碎了。”
她说得很慢,染上哭腔的声音显得软润。
锻渊总能轻易察觉别人的想法和情绪变化,那双浅茶色的眸子剔透得好似能看到她的心底。
她有些怕他会继续问,想要移开视线。
但锻渊还是选择信了,并不打算多问,拇指和食指压住她的脸颊,手心抬起她的下巴。
她的眼泪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他的掌心。
似是觉得她的眼泪烫手,锻渊很快收回了手,但透明液体几乎可以忽略的触感,依旧细细密密地从手上传来。
明明面对烈毒强腐蚀性的液体,他也可以随意摆弄。
锻渊长叹口气,拿出一颗透明子弹,将掌心的眼泪装入其中。
“你干嘛?”简晓栀抹干脸上的眼泪,眼睛还是红红的。
“小不点儿。”
“嗯?”
“收你一点东西,”锻渊将那颗子弹放入口袋,语调低缓地说,“我会给你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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