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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子赫握着阙罗,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古朴的伞柄。叮。
似乎有悠扬的水流声在他耳边响起。
哗啦,哗啦。
陶子赫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
但这并不妨碍他能“看见”。
他深处大雾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阴冷的灰绿色。
他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实世界的另一面。
塔还是那个塔,只?不过冥冥之中有东西改变了。
本来微微张开的伞骨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得越来越大了。
一根根白?色的丝线顺着伞骨延长?出去。
陶子赫本能觉得,这是“因果线”。
它几乎微不可见,漂浮在空气里,一直延伸延伸……
每一根伞骨上,都有成千上万跟这种白?色的丝线。
一共十条伞骨,等?到这种白?色的丝线全部延伸出去,覆盖住整个剑宗时,陶子赫这才明白?日月伞为什么是伞,而不是别的了。
因为盖住问心剑宗的形状,真好?是伞的形状,是一个圆。
它把方方面面的东西全部囊括了。
这样就不存在“遗漏”。
七大主峰里,长?老?们?或打坐或闭关,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
本心峰上,巫夏一瞬间?想到某个人,却想不起来具体?的是谁。她盯着自?己对面那个陌生的房间?愣了好?久,久到她以?为那间?房也是自?己的,干脆脱去衣袍在上面打坐。
清风谷,龇牙咧嘴的陶逸春暴跳而起:“走,去打人!”
一根看不见的白?色细线穿过他的身体?,他突然?恍惚坐下?,摆了摆手招呼张伞李思:“我?爹呢?”
……
他们?都忘了陶子赫这个人。
不过几息时间?,陶子赫握着日月伞的右手就已泛白?痉挛,有萎缩的趋势。
他心思一动,瞬间?握着伞来到护山大阵。
之前?他来这还需要自?己的血来开启冰蓝色光膜进入地底世界,但现在他不需要。
不过他的目的现在就是这个光膜。
他在藏书阁的150层看过,当初的这个阵法可是一位布阵高手替问心剑宗所作。天下?唯有这一个阵法是可以?用“血脉”来开启的。
一共有两?种机制。一是陶家人单独的血可以?打开,而是其他七峰峰主或后代共同的血打开。
这个机制很不公平,毕竟问心剑宗早已不完全是陶家人的了。
现在——
他把日月伞往下?拉了一下?,日月伞的伞柄靠近阵法,立即疯狂吸收起来。
沁在土壤里的冰蓝色光膜立即扭曲,阵法变小变淡,逐渐化为空气。
这举世无双的阵法,从此消失。
一共有八个护山大阵,陶子赫如法炮制,全部让他们?化为日月伞的开伞的养分。
从此,所有人都可以?进入地底世界,里面的仙晶以?及浓郁的天地灵气,人人唾手可得。
而陶家人的地位,又将被狠狠地动摇。
还不够……
他来到地底世界,将日月伞插入由磅礴灵气液化成的湖中。
灵气迫不及待地全部钻入日月伞的伞骨、伞柄中。
上次的流渊剑只?能毁掉阵法,却毁不掉那根黑龙云纹玉柱。那就试试这次的阙罗。
他缓缓飘到半空,阙罗通身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刀身流畅,刀尖锋利。
陶子赫正对着玉柱上黑龙眼睛的位置。
他举刀——
明明只?是一刀,刀身却在空中呈现出成千上百道虚幻的刀痕。
玉柱上狰狞的黑龙被劈成两?半,百丈长?的玉柱也随之倒塌,砸在水面上,“轰”地掀起滔天波浪。
原本被限制的天地灵气立刻像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钻出地底,形成一片狂暴的云海。
剑宗内,七座大山、一个问心台、以?及七峰八十二堂……全部沐浴在几乎要液化的天地灵气里。
弟子们?疯狂吸收,有的疑惑,有的警惕,还有的在储存、在报告上一级。
然?而知道出事的长?老?们?却死活想不起“护山大阵”这四个字。只?能无奈地让弟子们?抓紧修炼,或让一些弟子布阵,准备收纳天地灵气。
陶子赫收起剑,开始疯狂呕血。
他不能再支撑日月伞了。
即便他现在没有握着日月伞,但由于是他开的,日月伞“庇佑”的是“他”,所以?他的功力一直是被吸取着的。
日月伞由谁开,就必须由谁收。
不过走了两?步,他呕出一大口血,几乎瘫在地上。
日月伞的威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他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地底了。
伞柄幽幽地旋转着,一只?苍白?干瘪的手轻轻握住它,另一只?手去收伞。
空气中所有的白?线全部收了回去。
瞬间?——剑宗内的形势波谲云诡。
无数身影化为一抹流光来到地底。
强大的威压逼得站立在湖面的陶子赫后退数十步。
“陶子赫!”陶弘声的眼睛都要瞪直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横肉抖动,气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其他峰主长?老?也气,但是明显没他气得厉害。
“你!你!”陶弘声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胸口不断起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骂道:“混账东西!”
“直接把他杀了!不用留手!”他面目狰狞,再也不像往前?那副虚伪客气的模样。
陶子赫冷笑,他手握阙罗,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们?冲上来的一瞬,退到离日月伞至少三十丈的距离。
没了阙罗的压制,日月伞逮谁吸谁,冲上来的修士修为稍低的,直接被吸干,渣都没留下?。
这一波吓退了不少修士们?。
他们?只?是峰主长?老?的手下?,修为比不得他们?啊。
能抵抗日月伞的,估计也只?有那些堂主峰主了。
“不上的都给我?死!”陶弘声突然?抓起一个退到后面的修士,直接把他砸向日月伞。
那修士惨叫一声,灰飞灭烟。
玉清道君朝身边的一个弟子说了一句,那弟子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大战,谁能撑住日月伞的吸力,谁就能和陶子赫打。
双方逐渐都打红了眼,阙罗几乎是翻版的日月伞,虽然?比不得日月伞的威力,但是也让这些风度翩翩的修士们?头痛和眼热。
日月伞他们?是没得想了,这把刀他们?可以?啊!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局,一蓬蓬的鲜血四溅,不知道是陶子赫的还是那些弟子的。
“九天雷!”
轰隆,泛着电光的黑色雷云突然?生成,锁中陶弘声狠狠劈了下?去。
粗大的雷柱将他整个人都包围在里面,从雷光里不断传出惨叫和焦糊味。
陶子赫施完这一招,被五把剑同时贯穿胸腹,然?而他丝毫停顿都没有,手一挥阙罗把剑折断,穿过重重阻碍跳到已经?被劈得半死的陶弘声身边。
“别动。”
冰冷的阙罗横在陶弘声脖颈上,修士们?面面相觑,握着武器不知所措。
“别……动!”陶弘声挥舞着双手,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求生欲望,指挥着修士们?后退。
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剑。
“现在我?问你答。”
陶子赫把嘴里的血吐掉,手中的阙罗因为这一动作,割开了陶弘声的脖颈表皮。
丝丝缕缕的红色溢了出来,陶弘声忙不迭地点?头。
“我?是谁?”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问题,陶弘声和修士们?都错愕几秒,答道:“你是陶子赫。”
“错。”陶子赫冷冷一笑,阙罗嵌入脖颈又深了几分。
陶弘声满头大汗,却依旧不想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过去,狼狈大喊道:“你是我?弟弟!”
对面的修士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表情?。
陶子赫冷笑:“还不想承认?”
“哎哎哎!”
“我?说!我?说,你真是我?弟弟!”
“啊!”他脖子上的一根血管被挑破,顿时鲜血淋漓,痛得打滚。
“陶子赫!你到底想干嘛!你的身份人人皆知,没必要这样为难宗主!”玉清道君和几位堂主站了出来。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
陶子赫视若罔闻,依旧问道:“我?是谁?”
陶弘声哭泣大喊:“弟弟!就是弟弟!”
“还不说?”陶子赫手起刀落,卸掉了他的一只?胳膊。
“啊啊啊!”痛苦的惨叫响彻整个地底,无比瘆人。
陶弘声就像是猪场上待宰的猪,哀嚎不停。磅礴的鲜血从他的脖颈和断掉的胳膊处流出,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放开宗主!”一位脉主实在听不下?去,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伺机偷袭。
陶子赫冷冷凝视,又是一刀,在陶弘声的惨叫还没响起来之前?,阙罗就割下?了那位脉主的脑袋。
血柱直飞,恰好?落在陶弘声长?大的嘴巴里。
他脸色惨白?,竟是连动都没有力气了。
“我?是谁?”陶子赫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陶弘声嘴唇嗫嚅几下?,撇开脸,气若游丝地说道:“你……你、是我?弟弟——”
就在众人以?为陶子赫又要卸掉他一条腿时,大家惊奇地发现陶子赫弯腰,将耳朵凑近了些,似乎在分辨接下?来的话语。
大家屏息敛气,只?听到陶弘声屈辱狼狈的声音:“也、也是我?儿子……”
他突然?震声大喊,嗓音透着愤怒:“你是我?弟弟!也是我?儿子!”
“你不是想知道你是谁吗!好?,我?告诉你!你是我?父亲陶仁和我?道侣尤音的儿子!是我?的弟弟!”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父亲。”
……
地底落针可闻。
陶子赫的脸色沉了下?去。
地底起风了,被玉清道君弟子“邀请”过来的巫夏站在人群中,轻轻眨了眨眼。
饶有兴致的玉清推了她一下?,“去,去安抚一下?陶子赫,别让他再伤害宗主。”
人群在她面前?让开一条道。
她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冷,一如他的阙罗。
巫夏从未觉得,他有那一刻比现在更?疲惫,更?脆弱。
鬼迷心窍的,她来了一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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