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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了,变天了……

……

明探微和六公子七公子告别,跟舅舅一起去银楼定了几件新首饰。

明肃政很大方的给她定了七八样,“微儿相中什么,舅舅买什么。”

“舅舅很有钱么?”明探微好奇。

舅舅是文官、京官,按说应该比较清贫,为什么舅舅出手这么阔气呢。

明肃政笑,“舅舅也算是潜邸旧人,陛下对有功之臣,赏赐颇多。咱家钱够用。”

“来路正啊。”明探微放心了。

“你这孩子,瞎想些什么?”明肃政又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以为舅舅贪污么?本朝律法,贪污超过五百两白银便可定死罪了,舅舅怎么会拿自己宝贵的性命开玩笑?

明探微小脸红通通的,“我没瞎想呀。”

明肃政哈哈笑,“瞎想了也没事,难道舅舅舍得打你不成?”

难得出门一趟,舅甥二人在外面逛了逛,买了些用的玩的,和一些吃食,方才回家。

回家之后挨个发东西,“阿婆的,大舅母的,哥哥们的,姐姐们的。”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这晚明探微一切如常,靳家却是腥风血雨。

和前世一样,又有人到靳家纵火,但张鄠早有埋伏,将来纵火的两个歹徒,当场抓获。

靳升也被一并抓了起来。

“我有何罪?”靳升拼命挣扎,“我是苦主,我女儿被害了啊。”

“你女儿被谁害了?”石青粗暴托起靳升的脸,“你女儿,你原配妻子周氏,还有你原配妻子的娘家邻居苏乡,都是被谁害的?”

靳升如被雷击。

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石青眼神冷酷,“你一定很奇怪,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暴露的,对么?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是顺天府治中,熟悉律法。”顺天府的许通判负责初审此案,好言相劝,“你若此时坦白,可以算你自首,能轻判。若你执迷不悟,拒不认罪,将来案情查明,必会被处以极刑。”

靳升像团泥似的,瘫在地上。

阮氏已经被抓走了。他知道,阮氏娇气得很,大概受刑不过,已经招了。

阮氏招了供,他就算想硬扛,也扛不住。

“我冤枉啊。”靳升喊冤,“姓周的贱人和苏家那小白脸私通,生下筱莹这个孽种,我实实在在是忍不了……”

“你简直是头蠢驴。”石青忍不住痛骂,“阮氏已经招了,什么私通、什么孽种,都是她故意陷害!周氏是冤枉的,靳筱莹是你亲生骨肉!”

“不,不可能……”靳升面无人色。

筱莹是他亲生的?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靳升被粗暴的拖起来,重重扔在地上。

靳升死气沉沉的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位年幼的贵公子,正是六郎张鄠。

“六公子,下官冤枉……”靳升还想狡辩。

张鄠凝视着这张丑陋的面孔,“你一年前杀了原配周氏,谎称病死。你想接着杀靳筱莹,又恐家中接连死人引起怀疑,便设计在滋兰书院溺死靳筱莹,同时祸水东引,把脏水往明五姑娘身上泼。”

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丫头被带了上来。

靳升看到这小丫头,万念俱灰。

完了,连这个人都被抓住了……

小丫头叫秋儿,是服侍靳筱莹的,当天跟着一起上滋兰书院的就是她。这小丫头受过酷刑,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但还是供认了她受靳升指使,在靳筱莹的尸体被发现后故意诱导,说在湖边看到过明五姑娘,成功的让明五姑娘成为众矢之的。

靳升是苦主,没人怀疑他,但靳升谨慎起见,还是把秋儿送到了乡下庄子里暂避,免得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

秋儿都被官府抓了,看来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靳升精神崩溃,全招了。

他和周氏成婚多年,育有两个女儿,但夫妻并不恩爱,他更喜欢阮氏。

在阮氏的“帮助”下,他发现了周氏和娘家邻居苏乡私通的证据,认为两个女儿都不是他亲生的,勃然大怒,发誓要雪耻。

他先是重金买杀手,在苏乡外出打猎时暗杀了苏乡,埋在荒郊野外,接着又给周氏喂了药,造成“病死”的假象。

他还想杀两个女儿,但阮氏劝他,说母女三人若是一下子全死了,未免让人生疑,他觉得有道理,暂时忍了下来。

阮氏提出了在滋兰书院杀死靳筱莹,靳升拍案叫好,“此计甚妙!”

他担任治中之职,经办的案子也是不少,精心设计了靳筱莹之死。

靳筱莹死在书院,有谁会怀疑他这位“亲生父亲”呢?

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他还特意拉了宣德侯一起过来,意思就是告诉所有的人:看,是明五嫉妒江大小姐,才有意把和江大小姐衣着一模一样的靳筱莹推下水的。

“筱莹,真是我的亲骨肉?”靳升喃喃。

许通判把阮氏的供状展开来,“阮氏是这么招认的。”

阮氏享受惯了,吃不得一点苦,都不用真的给她上刑,把刑具一样一样让她看过,她已经吓了个半死,有什么招什么了。

靳升呆了许久,脸上现出痛楚的神色,发出动物般的嘶吼。

他设计杀死靳筱莹的计划有多精心,现在就有多痛苦。

但没用了,人死不能复生。

……

靳筱莹的命案,尘埃落定。

靳升、阮氏合谋杀死三条人命,按照东楚律法,死罪难逃。

等待这两个人的,是律法的严惩。

这桩案件备受瞩目,破案之后,成为士绅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色字头上一把刀。”老百姓们大多感慨,“这位靳治中如果不是看中了阮氏,也不能引来这桩惨案。”

“男人好色,这是天性,改不了的。”也有人觉得自己特别高明、与众不同,“可好色归好色,拿外面的女人取个乐也便是了,怎能相信外面的女人、怀疑自己的发妻?原配还比不上外面的野女人了?”

“狠心贼,杀千刀的。”女人们大多心疼靳筱莹,“六七岁的孩子懂什么?对个孩子下这般狠手?”

靳筱莹被葬在西郊,许多怜悯其遭遇的专程前往上香、送祭品,“可怜的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遇着个明事理的好爹吧。”

滋兰书院的山长、老师、学生,更是一拨接一拨,前往祭奠靳筱莹。

靳筱莹死得真冤啊。

明探微也为靳筱莹叹息。

她关心小苗,托明肃政打听,明肃政告诉她,“靳升的姑母嫁到了李家。李家是富户,家境殷实,对小苗倒是真心疼爱的。官府把靳家的家财都判给了小苗,靳升的姑母、表哥表嫂都说,这家财给小苗留着当嫁妆,他们一文钱都不会动。”

养小苗一个孩子,李家还养得起。

姑娘长大了要说婆家,要嫁人,没有嫁妆不行。

这些钱,全给小苗留着。

明探微差福来、运来到李家看望过小苗。

小苗长胖了,也有笑脸了,只是经常要姐姐,弄得人心里酸酸的。

小苗已经姓李,李家就当自己的孩子养了。

……

遂安伯姜思道,武进伯齐凝之,各自带了女儿,到明府陪罪。

“我这个丫头,是个死心眼子。”姜伯爷当着明老太太、明肃政的面,把姜南杏贬得一无是处,“遇事没个自己的主意,就会跟着同窗们瞎起哄。这幸亏是明五姑娘被救起来了,若是贵府千金有个什么,这个丫头我先就打死了。”

姜伯爷一再陪罪,姜南杏哭丧着脸,“明五姑娘,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要罚,我都没话说。”

武进伯更直接,进了门便喝令齐金玉跪下,“明五姑娘如果不原谅你,你就不准起来!”

齐金玉哭得稀里哗啦的,“对不起,我们冤枉你了,我是个傻子,真以为筱莹是你害的……”

姜南杏和齐金玉也不知真是心中愧疚,还是被她们的父亲威逼,一起跪下了。

明探微苦笑叹气。

她不能代替明五姑娘原谅她们,但我朝有俗语:杀人不过头点地。

她们已经跪下了,如果明家还揪着不放,显得明家不大度。

一条人命当然不能用曲膝一跪来抵消,但在她们看来,明五姑娘没死,救回来了。

在书里被杀死的明五姑娘,直接凶手不是她们,是宣德侯。

眼前的这两位,也就是小卒子。

明探微一手一个,把她俩拉起来,“希望两位姑娘以后不要意气用事,永远给人留后路。”

“我再不多管闲事了。”齐金玉哭得嗓子都哑了,“我爹娘说了,就算真是凶手,自有官府处治,轮不到我来充英雄。”

“我也是。”姜南杏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我想到你是冤枉的,我就……我就做恶梦……”

齐金玉和姜南杏不光是来陪罪的,还想和明探微做朋友。

明探微婉拒,“我不在滋兰书院读书了。”

滋兰书院在明老太太、明肃政等人眼中,是个不安全的地方,明家的女孩儿,肯定不会再去了。

明肃政的意思,是在家里办学堂,女孩儿们不用出门,就在长辈眼皮子底下,何等安心。

明老太太、大太太是赞成的,已经开始托亲友找合适的老师了。

遂安伯、武进伯除了口头上的陪罪,还要赠送些金银,给明五姑娘压惊。

明探微没要,但也没让遂安伯、武进伯原银带回,“两位伯爷的心意,明家收下了。至于这些金银,烦请两位伯爷捐给慈幼局,帮助那些被遗弃的幼儿。”

东楚王朝在各地设有慈幼局,相当于古代版的孤儿院。

孤儿院光靠政府拨钱是不够的,需要捐款。

遂安伯、武进伯把明探微狠狠夸奖了一番,欣然应允,“这些金银,我们加上一倍,一半以明五姑娘的名义,一半以我们的名义,捐给慈幼局。”

赔礼道歉了,赔偿也接受了,接下来的谈话就比较和谐了。

闲谈间,明探微知道遂安伯府和武进伯府都有茶楼生意,有了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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