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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沈荆沈翘楚同学是太平县的案首,今年六岁,也是我们吴郡多年未有的记录了。”
他的话音刚落,沈翘楚就感到有纷纷视线扎到自己身上,连那张秉生都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沈翘楚毕竟不是真的六岁小儿,面上依旧从容不迫,向先生恭敬行礼之后便坐下了。
接下来蔡教员让每位新生和老生做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沈翘楚惊讶的发现朱彦也在丙班,看他的样子已经在平江书院横行多年了,却跟华容一样是成绩垫底的学渣。
朱彦和张秉生似乎是旧识,张秉生就坐在朱彦旁边,两人还不时有眼神交流。
想来也难怪,吴郡四姓为在战乱中保全家业多有联姻,只不过顾陆两家交情较深,而朱张两家则彼此更为亲密一些。
自我介绍完毕,沈翘楚期待的课程终于开始,书院教学无外乎三步,第一步——正音,先生会用洛阳官话带着学生将当日课程朗诵一遍,每日晨读时还会有声音雅正的学生带领大家复习一遍。
第二步——正形,大家每人将当天课程抄写一遍,再默写一遍,之后的日子里会随时考察。这点对于已经通过童子试的平江书院学生来说并不算难,因此用时并不多。
第三步——正义,先生将文章意思讲一遍,再讲解一遍东汉大儒郑玄的注和后来名家的正义,并补充各种相关知识。
《周礼》本就是讲载秦以前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风俗、礼法诸制,周礼中所记丰富,被蔡教员扩充起来也极有意思。蔡教员虽然讲课没什么条理,天马行空想到哪讲到哪,却着实很有趣。
三礼本身又长又难懂,沈翘楚却因为蔡教员而对《周礼》、《仪礼》和《礼记》产生了兴趣。不止是他,所有新老学子都被蔡教员的课程吸引的入神,不乏面露痴迷之色的学子。
本来他还因为课程开始时老生的无礼而对这平江书院略感失望,想来老生如此,那么这个学院也不过是徒有其名而已,治学并不严谨高明。而眼前沈翘楚则完全被蔡教员的博闻强识所征服了,他就像是大学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能将最枯燥的课程讲成最有趣的课程。
两节课结束,蔡教员宣布在一旬之后将会进行丙班考试,考试成绩关乎到座次。
沈翘楚本以为华容会有些头大,没想到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我早就坐在后面坐习惯了,反正又不是听不清讲课。坐在后面教员都看不清我,岂不美哉。”
华容话音未落,十七就过来一个脑瓜砸在华容头顶:“你休沐回家是不是还想挨家法?”
听了这话,华容鼓起脸,像一个白胖包子一般:“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上课的时候,书童和伴读会陪在学子旁边负责研磨递水等杂事,因为平江书院要求考取童子试之后才能入学,学费又颇高,有不少学子的亲戚会送自家孩子来做伴读,更有塞钱给寒生只为这旁听的名额的。
沈翘楚也让阿顺留心学习,可是阿顺听得头晕眼花,直道:“少爷,我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子,只识得字,日后能帮少爷跑跑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饶是如此,沈翘楚还是拿不少浅显的书籍给阿顺读,希望能唤起他对读书的兴趣,毕竟只要考到秀才就是有功名的人,日后即使独立出去,也能免除徭役和部分田税,生活无忧。
四人说着,向饭堂走去,饭堂里人熙熙攘攘,倒也没谁注意到沈翘楚和华容与伴读同食这事,毕竟十七本身看起来就很像一个世家公子,而阿顺又是个存在感很低的,只有路过朱彦的时候,朱彦狠狠地向四人翻了个白眼,并向同坐的张秉生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他说的话,沈翘楚大概都能猜到,他用余光看到张秉生眼中似有不耐闪过,却并没有什么愤慨之色。
下午正是礼学课,不同于十三经中的三礼主要讲的是先秦时代的礼仪礼制,礼学课主要教导的当世进学为官乃至宫廷的一些礼仪,沈翘楚早有方嬷嬷调/教,标准的几乎被蔡教员树为了典型,一同的典型还有张秉生,二人要一遍一遍的做着示范,弄得沈翘楚与张秉生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看着张秉生那张丰神俊秀的脸上也有这样无奈的表情,沈翘楚无端觉得这位吴县案首似乎生动了一些,而不再是有礼而疏离的世家子弟。
因为从小跟着洛阳来的嬷嬷奶娘生活,又有方嬷嬷和卢重言的教导,沈翘楚的洛阳正音几乎是整个丙班中说的最好的,连张秉生都没办法媲美,毕竟他们生长在吴郡,说话间自有一些吴侬软语的温柔,与沉稳重浊的洛阳话到底不同。
除了写字被蔡教员评价为:“勤勉有余,风骨力道不足”之外,沈翘楚几乎成了蔡教员最得意的弟子,当然同为得意弟子的还有张秉生,只是二人的优势互补,很快就被称为丙班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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