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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崽拉着小崽的手,按在盆里给他洗手,旁边阿平也拉着弟弟阿安的手,四个小崽子嫩嫩地小手在水盆里搅和来搅和去。

不多一会儿地面就被弄湿了,但好在几个大人也没为此生气,只叫他们赶紧过来吃饭。

——言夙的房子虽然最后没有烧起来,可锅是真的炸了。

自然只能再回到梁飞家来蹭饭吃。倒是两个崽崽越发的适应,吃着蓉娘做的饭菜,满口的夸赞,奶声奶气的小嗓门听的蓉娘笑靥如花。

看他们这么会哄自己的娘亲高兴,阿平和阿安自然也不甘落后。

梁飞在一旁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都觉得大崽和小崽来了之后,他这俩儿子,是又变的嘴甜儿了,又?变的鬼机灵了。

言夙放下空掉的饭碗,道:“飞哥,我去一趟山里,得挣钱买个铁锅。”

——虽然贵,但铁锅抗造。言夙坚信自己不可能连铁锅都会烧穿。

梁飞:也只有他这大兄弟敢开口就是挣个买铁锅的钱回来了。

可人家就有这个真才实学,梁飞自然不阻止他:“也好,我本也准备忙完地里最后的活计,明日上山。你要是也打了猎物,尽量带活的回来,明日我同你一同去卖掉。”

梁飞可不担心要言夙逮活的回来有什么难的,但还是嘱咐了一句以安全为重。到底上山之后的情况也是瞬息万变,多一份小心总是要的。

看着言夙远处的背影,梁飞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没有表露,实际上可担心言夙是想跟他说税粮的事情。

——他看的出来言夙心底格外的不痛快。他多怕言夙一时冲动去找那些税粮官的麻烦。

纵使言夙有高深莫测的武功,可到底他们要一直在这位官老爷的治下讨生活,到底民不与官斗,只要还能求个安稳日子,他们轻易不会起什么了不得的、会丢身家性命的心思。

然而梁飞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还是放的太早。

作为他认识的最快的男人,先跟踪税粮官,搞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堵着一口气,一想到税粮官就更气,再去山上猎点猎物,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言夙估算着距离,是梁飞看不到的地方,顿时脚下一转,已更快的速度转到了村口。

税粮官已经慢慢悠悠地拉着粮食,走在了远去的道路上——虽然天色渐晚,但他们还是要赶到下一个村子里去。

不是因为他们有多爱岗敬业,而是下一个村子占据地理优势,要比落花村更加富裕一些,在那里歇脚,可要比在落花村舒服的多。

而且那村子的村长与税粮官也有些沾亲带故,那是早早就备了酒席等着他去——既然有福享,税粮官为何不去享?

没多一会儿,言夙就追上了税粮官的队伍,就见他们拉着牛车走的有几分急色。

三?五成群的几人正在骂骂咧咧地说些什么,言夙藏身树后听了几句。

“就怪那些家伙磨磨蹭蹭地,这怕是到了泗水村也得摸黑了。”

一个年级稍大些的衙役老不情愿地推了一把牛车,紧接着又?说道:“这落花村的路也太破了。”

车轮时不时就歪在小洼里,需得他们搭把手推车,才能让牛车走的更稳当更快一点——这破路都得让他们多费一倍的力气。

然而官府的人却从来不开口说要修路。

边上其他人也附和着咒骂几句,转而又?夸赞他们领头的税粮官,说要不是托他的福,他们也不会被分到这一片村子,并且还有人给准备好酒好菜。

“要不是郑哥,咱还不知道要跑多远去收粮,那可就不知多少时日才能回家了。”

——虽说都只是在管辖的这一个县内收粮,可那也是有远近之分、难以之别的。

就说落花村,虽然路稍微难走一些,可到底还不算远。

要是分到那些犄角旮旯、道路崎岖的村里,多费一倍的力气不止不说,还没一点油水。

正当领头的税粮官被吹的飘飘然,口里还在说着谦虚话的时候,他们路过一条林荫道,四周静谧地都有些讶异。

税粮官和衙役们都察觉到了异样,仿佛被什么正在蛰伏的巨兽给盯上的感觉,让他们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言夙:……,巨兽是没有的,大小不一的能量团是有好些的。

言夙一早就察觉了这些人的存在,只是却没有往“双方交战”方面想,毕竟这偌大的“荒郊野外”,这么宽的路,还只能这些税粮官走,别人都不让走?

何况这些人根本没有发现言夙的存在,就更不可能对他有恶意,言夙自然也就不会特别注意他们。

——其实也就是言夙没想到这些人的目标就是税粮。

看到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言夙一跃上树,一副看戏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村子阻止的偷粮小队?

言夙居高望远,看见那群粗布麻衣,有些瘦弱的汉子们,都用布巾蒙着半张脸,一双眼睛紧盯着税粮官和粮食,眼中冒出饥渴急切的光芒。

忍不住一摸自己的脸,言夙觉得自己有点不专业。

虽然这些人都没见过自己,虽然自己也没打算露面,以免拖累村里人,但难保不会出意外,或者这些人之中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能够看穿他的模样。

到时候,不就惨了?

嗯,还是得蒙着脸。言夙打定主意,并且觉得像那些汉子们那样蒙着半张脸绝对不妥,因为凭借眉眼,言夙觉得自己下一次遇见这些人肯定还是能认出来。

——都不需要去通过生物能来做记号辨别。

言夙怀里倒是揣了一块布,就是上次卖布的掌柜给他的搭头,他一直揣在身上,用来给大崽小崽擦个手,抹个脸什么的。

这会儿他将布往头上一罩,然后抠了三?个洞出来——露出眼睛和鼻子。

虽然他觉得他不用看也能感知,也不太需要呼吸,但最终还是觉得要尊重一下人类这个身份。

——那种整个头都包住的样子实在是太“反人类”了,怕是要分分钟被人类认出来“非我族类”混不似人。

就言夙包头、包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让人辨认的时候,下面原本还只是警惕的场面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那些围堵税粮官的人,大抵是知道了己方被察觉,索性也不隐藏,在一个最为高壮的络腮胡男人的振臂一呼之下,拿着各种趁手的不趁手的武器就冲了出来。

镰刀、锄头、菜刀,少有几人握着与衙役们相似的大刀的。

但他们的气势却十分的渗人,像是那种饿了许久的狼群看见猎物一般,即便是知道自己会受伤,却也一定要咬下对方一口肉的狠绝。

——对猎物,也是对自己。

相反,税粮官那边虽然担忧自己丢了税粮要被责罚,可也更担心自己命丧于此,能多活一时,他们自然是“贪恋红尘”“贪生怕死”的。

所以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但好在他们武器比对方正规,也锋利一些,并且稍微接受过一些训练——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训练不走心,偷懒,也就学了跟没学一样。

伤亡很?快出现,好几个衙役倒下后,挣扎着往边缘地方爬了爬,确认不会忽然被人踩死之后,放心的晕了过去。

那群消瘦些的汉子们则是拼着一身伤爬起来,只要找到机会就去抢粮车,老牛受惊死活不走,他们就推着、拉着。

——只要能够抢到粮车,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没有了武器,他们还能用手、脚、牙。

税粮官高声的喝骂:“我们是朝廷的税粮队,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朝廷的清剿吗?”

一边怒斥,一边用尽力气在冲动自己面前来的人身上狠狠砍下,对方抵挡不住,从右肩头到左下腹,被他斜砍出一条鲜血迸溅的刀伤。

——虽然往后退缩了一些,却架不住这税粮官吃饱喝足的力气大,踏步往前,后续力气就紧追而上。

这个有些瘦弱的男人仰面躺倒,露出的一双眼睛不甘的看着天空,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上一顿正经饭了,更是忍耐了太久的饥饿。

原本他今夜回去就该分上让他吃饱喝足的粮食,可此刻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场面越发混乱,血腥气让离的还很?远的言夙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不是这样的场景给他造成什么冲击,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尸横遍野的小菜鸡。

只是他没想到当人类和当生物灵能团,在感受到血腥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感觉。

从当初接手身体时,原主的伤情来看,他应该是经历过拼杀。

但从现在对血腥气的反应来看,原主应该经历的这场面不多,反应还十分的大,只觉得血腥气冲入鼻中,让他脑袋发胀。

言夙揉了揉鼻子,这具身体经过生物能有意识的滋养,五感都越发的敏锐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死的死伤的伤,下面的混乱就进行到了尾声。

粮食被抢走了三?车,而剩下的衙役们却没有了再追击的力气。

领头的税粮官倒只是几处小伤,但力气消耗十分的大,这会儿用刀撑着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那些刚才“晕迷”过去的衙役们,这时候都接二连三?的醒来,只是可能都“受了内伤”,一个个的奋力起来,却牵动伤口,又?跌了回去。

努力好一会儿,才先后有几个伤势似乎轻一些的衙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晃悠悠的聚集到一起。

凑到税粮官身边后,就卸力一般,苍白着脸跌坐在地上。

期期艾艾地问税粮官这下可怎么办,等着长官给一个命令。

税粮官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视着这些人的脸,这些人一个个的此刻都心怀鬼胎,税粮官心里再是清楚不过。

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尽心尽力”“拼死搏杀”,因为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单单是他们此次“对敌”,以前也是有许多利益牵扯。

“还能怎么办?快些回去,将这些粮食先行入库,然后禀报县令大人,下令捉拿贼寇!”

税粮官心头火起,这下要把多出来的那一部分粮食填进去了,这样能算少丢一些税粮,自己的责任也就小一点。

——可这损失可就大了。

税粮官的眼中冒火,别以为那些家伙蒙着面,他就没办法惩治他们。既然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别怪他宁杀错、莫放过。

听税粮官这样说,言夙一下就想起来梁飞所说的那件事——他原本跟来,也没真决定动手。

他就是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一想到税粮官这些人做的事情,更觉得不自在,就想着跟上来看看,实在不行就折腾他们一下看看会不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第一次当人的言夙,并不能明确表达这种厌恶、憋屈的情绪。

但是他还是很会找对发泄目标的。

只是很显然有人抢在他之前下手,但现在冲着税粮官这话,言夙觉得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他只会觉得更加难受!

夜色笼罩的树林里,税粮官等人忍痛找回几头牛,又?不得不让轻伤的衙役们合力拉车,蹒跚的身影后,是一枝枝角度清奇、姿态诡异的树杈子,像极了干枯的鬼爪。

不过税粮官等人都没注意,他们满心盘算地就是怎样将今天这事儿了解。

——除了对那些贼寇的咒骂,就是盘算怎么将今天的损失找回来。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

直到走在最边的一个人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整个人都磕在车架上,好在这车往前了一点,他撞在粮食袋子上,虽然也是眼前一黑,鼻梁一酸,但也好过鲜血喷涌。

税粮官只觉得无名火起:“路都走不稳,你还能干什么?”

他也不搭把手将地上哼哼唧唧的家伙拉起来,而是大声咒骂着,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要是往日里,大家都是“好兄弟”,哪怕是作为上峰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可是今时今日不同,他们刚被抢劫过,一身怒火正是无处发泄的时候。

那人却颤抖着,一直在左脚蹬右脚,又?是惊吓又?是疼痛,他连出声警告都做不到。

他的脚上到底是缠了什么呀?

一开始他也只以为是在草藤之上绊住了脚,可是这脚脖子上的东西,游弋着,将他的脚脖子越缠越紧。

——粗糙又?有些刮擦的触感,也不像是蛇那般冰凉滑腻。

当他终于缓过脸上的疼痛、能出声的时候,当其他人终于看不过眼,准备扶他一下的时候,他忽然惊叫一声,被脚踝上的大力,一下拖拽出很远。

黑暗里,税粮官等人也只能借着天上的月亮照亮——他们可没想到半道上遇上贼寇,打这一场——以他们的速度,本都该到了泗水村吃香喝辣了。

眨眼的功夫,那个人就被拖拽进了黑暗里,声音也戛然而止。

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税粮官等人噌的拔出大刀,色厉内荏的呵斥:“何方宵小,做这藏头露尾的勾当,有本事给爷爷出来。”

言夙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神情。他自己倒只是觉得这人净说瞎话,什么就爷爷了。

——他还只给人当爹呢。

因为这种还不懂,但冒出来后很强烈的人类情绪,言夙决定就将下一刻目标选中这个税粮官。

刚才之所以费了点时间,纯属是因为言夙初次当人,用人类的身体操控生物能去控制别的生物,还有点不熟练。

若是以前,他控制起其他生物来,犹如王者降临。

但经过一个人的练手,他渐渐找到了感觉,而且也不再拘泥于一次控制一根——当然,他现在的能量还有些少,最好还是省着点用。

捂着嘴打昏了第一个人,扔在草丛里之后,言夙迅速出击。

这次借着皎洁的月光他们都看清楚了袭击他们的是什么。

是那道路两旁的树木。

静静生长的树木,躯干枝丫都僵硬的树木,这时却灵活如蛇,长了眼睛一般向着他们噼里啪啦的抽过来。

倒也说不上铺天盖地的攻势,可他们哪里见过树攻击人?而且因为枝丫够不着,还能眨眼之间就长长的。

他们这是遇上了妖怪了吧?……!

震惊之下,他们连手中的刀都有些握不稳,更别说能反击,只能一动不动被动挨打,让言夙省了好些力气。

——当然,虽然失去反抗的信心,但他们恐惧之下还是选择了逃跑。

人挺多的,一分散还是给言夙弄出了一点麻烦。

不过逐个击破,对言夙这个“最快的男人”来说,也没那么难。

很?快,整个树林重归安静。

只有黄土路上那几只老黄牛还在事不关己的吃着草,偶尔哞哞叫两声,感叹这路边的野草,为何忽然这么好吃?

言夙将所有人都打晕过后,回到了牛车边上,看着这些粮食,实在没法儿将它们扔在这里。

——都拉回去,肯定会被这些税粮官发现。哪怕村里人将他们都藏好。

甚至可能村里人在看见的那一刻,就会将言夙交出去,可不能因为他一人害了整个村子,甚至相邻村子。

虽然言夙是因为看不惯税粮官的剥削,也可以说是为了村民们出了气,可他们需要的是活路,是安稳的日子,不是这一口气。

当然,言夙是没想到这些的,他只记得梁飞说过的那个下场。

所以他不现身,甚至不惜耗费能量,恐吓这些税粮官——都没见到人动手,他们总不能还诬赖在村民们身上吧?

至于想从别的村子里收更多?言夙觉得自己需要关注一下这件事情,到时候将收的多的再都抢回来。

有了这个决定,言夙就将剩下三?辆车上的粮食都整齐的叠放了一下——也幸好其实一车粮食也不太多,多的也不过十几包。

叠放好,便于用力后,言夙将所有的粮食都扛起来,脚下用力飞身而起,踏在树上时却轻若无物,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惊起。

言夙扛着所有的粮食进了后山,他现在也不好将这所有的粮食都带回村里。

——虽说他还不懂那么深的人性,可他怕被官差们发现村民们藏着粮食啊。

所以他决定先藏在山里,然后明天带着梁飞来看,后续的问题问问梁飞怎么解决好了。

——抢粮这种事,真不是他先动的手。是那群青壮和粮食先动的手。

言夙找了个山洞放好粮食,又?用树枝草藤做了遮掩。

准备回村里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说是出来打猎的。

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要是不多带点猎物回去,岂不是明摆着自己撒了谎?

言夙的脚步一顿,挠了挠头,只觉得当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虽然终于能够吃到好多人类吹捧的美食。

因为有点急,言夙放开了自己的感知范围,意图用最快的速度收集到最多的猎物——是的,收集,反正只要被他察觉到,自然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很?快,他找到了一窝兔子,一窝野鸡。

这黑布隆冬的时候,兔子和野鸡睡的正是香甜,哪知道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双脚,从窝里被拽了出来。

狡兔三?窟,都没逃过椒盐辣兔。

——不论是兔子还是野鸡,一家老小都是两眼鳏鳏望着夜空。

言夙还记得梁飞说最好要活的,所以他也没有将小鸡小兔子放走,他是知道人类的养殖、种植本领的。特别是种花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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