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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七。”太子在座上,对他招招手。
沈庭央过去,偎在太子身边,握他的手:“殿下不必担心。”
“记得答应过孤什么?”太子揽着他,轻轻拍着他肩膀,秋水般的双目似在沉思。
沈庭央阖了眼睛,微笑道:“无论做什么,平平安安回来。”
东宫大殿静谧明亮,落英被轻风卷入,飘在案头。
北狱司来人,沈庭央双手被扣上镣铐,押出东宫。
入北狱,典狱主事核录口供,一身雪白容纱袍子换做半旧的粗布囚服,沈庭央被关进流放犯监牢内。
一切如他向皇帝所说,按部就班地推进。
他在一间单独牢房,消息传出,云追舒、裴唐、封隐皆来探望,燕慕伊也来了,人如流水聚聚散散,一切归于宁静,已是天黑。
薄胤代太子来看他,沈庭央坐在漆黑牢房内,显得格外纤瘦:“让殿下放心,我自小在北方长大,会适应的很快。”
薄胤静静端详他,道:“可那不是流放。”
“从北方南下流亡的时候,我也算吃过苦,这一路未必多难熬。”沈庭央说。想到薄胤照顾沈庭央的那些年里,从未让他受过丁点儿委屈,不知此时又做何感想。
但沈庭央知道,薄胤什么也不会说,迄今为止,他一句道歉的话也未提。
两人相顾无言,沈庭央看着他的眼睛,却总也看不透。
“君重呢?”沈庭央问,“罢了,他在东宫养好伤,想必会有自己打算的。”
薄胤问:“你又为自己打算过什么?”
沈庭央却不假思索反问:“你呢,不也一样?”
一夜过得很快,牢房里睡觉着实不好受,可这兴许是往后日子里条件最好的一天了。
天未亮,沈庭央被点押出牢房,一系列签押的繁冗程序过后,他混在一行流放犯中间,手脚都束上镣铐,在晨星未灭的寂静清晨,迈着沉重的步伐出城,踏上流放的遥远路途。
走得实在早,城里城外没什么人,这批流放犯之中多数贬官治罪,将来或会召回,路上不会太过苛刻,出城后,纷纷被赶上囚车,铁镣也换为了绳索。
皇城外五十里,郊野山清水秀,路旁远远立着一人,什么也不做,似是等人。
沈庭央靠坐在囚车角落,屈腿闭目养神,晃晃悠悠的节奏实在容易令人发晕,他有武功底子,适应得还不错。
吃得起苦,受得了福,沈庭央自嘲一笑。
路旁那人一身低调的黑衣,墨发如缎,眉目锋锐俊美,简直像是画中之人。押车官卒不由得警惕起来,遥遥喝道:“什么人!”
那男人一颔首,不紧不慢走向囚车队伍,神情淡漠地扫视过去,目光停留在远处沈庭央身上:“我是他的人,要随他北上。”
官卒都怔住了,没见过这么荒谬的事:“流放不是秋游,这里一多半人此生有去无回!你上赶着做什么?”
花重漫不经心,压下不耐烦,“嗯”了一声。
官卒懵完了回过神,斥道:“你当这囚车想进去就进去?都得签押造册之后……”
花重递给他一叠文书:“这个?”
官卒:“……”
头一回见有人自己准备好手续往囚车里钻的。
花重淡淡道:“可以了么?”
官卒已经崩溃了,验过文书,里头还有一份北狱赦令,这人他们不得不收,于是恍惚地将花重关进沈庭央那座囚车内,将他手脚照例束了,囚服就暂时作罢,重新启程。
沈庭央睡得迷糊,晨间阳光纯净而温暖,他先是闻到熟悉好闻的气息,当自己做梦。而后一件外袍披在他肩头,后背便不那么硌了,心想哪位狱友这么心怀大爱?他跟谁都没说过话呢。
沈庭央睁开眼,见他的大美人半蹲跪在面前,眼含隐隐笑意端详他。
囚车并不宽敞,但旁人还是自觉地让出了一小块地方,两人仿佛孤立于这个世界,方寸的小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沈庭央心想,我疯了?
花重伸手摸摸他的头:“小主人,多多关照。”
沈庭央心脏瞬间狂跳起来,坐直了瞪大眼睛看他:“君重!你怎么……”
花重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膝盖一点地,倾身拥抱他:“我陪你去。”
流放是什么好事吗?这也黏着跟来,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没欠我的,你要报恩也不至于……”沈庭央摇头。
“我无家可归。”花重说的是实话,“哪里都一样,不如和你一起。”
沈庭央无法辩驳,怔怔凝望他,摸了摸肩头那件外袍。
“你方才在睡觉,困了么?”花重坐在他身边,轻车熟路地往沈庭央怀里靠着,闭上眼,长腿半屈起,“我也困了,休息会儿。”
沈庭央见他黏人的劲儿一点没变,一贯把自己当成靠垫。心知他身上伤未痊愈,想必策马赶来是很难受的,便把手搭在花重肩头拥着他,垂眸便是近在咫尺的惑人眉眼、窄挺鼻梁,以及线条优美的唇。
沈庭央手指轻轻滤过花重水墨一般的长发,怀里的大美人缓缓睁开眼,看着他,像是询问他怎么了。
沈庭央笑了笑,轻声问:“伤还没好吧?”
花重就抬手抚摸他的脸,狭长眼尾慵懒之极:“阿绾,你到底有良心,还是没良心呢?”
他们低声私语,摇晃的囚车内,犯人们疲惫地蜷缩着,唯独这个角落聚满了阳光,温暖而静谧。
头一日速度不算快,天黑,一行人马暂歇脚在平原避风处,饮食只能是冷水和干粮。依照大燕律法,流放犯是可以带一部分随身行李的。与沈庭央和花重同在一辆囚车内的两个少年,此时在几步外与家眷聚在一起。
那两个少年是亲兄弟,俊朗端正,家眷之中有两位夫人说话很有分量,其中一女子抬高嗓门招呼打闹的少年:“叶大叶二!过来吃饭!”
官卒临行前被提点过,不动声色给沈庭央和花重送了吃的,花重低声对沈庭央说:“那家人是叶昌的后人。”
沈庭央不由多看了两眼,叶昌是前代名将,族中因派系争斗渐渐没落,但知晓前尘的人,都对叶家抱有几分尊敬。
花重说:“叶大叶二,是叶昌的嫡孙,两位夫人是他们姨母,郭氏和宋氏。”
叶大名叫叶惟铮,性子热烈活泼,叶二名叫叶惟克,内敛沉稳。郭氏脾气刚烈,说一不二,安排家眷吃饭休息有条不紊,宋氏心细,随身带了不少腌制的肉菜,一大家子围在一块儿边吃边聊天,像是秋游一般。
沈庭央看得很有趣,道:“叶家两个儿子,瞧着都是习武良才,将来若得召回朝,是可以作将领的。”
“他们受桓氏打压,短时间东山再起并不容易。”花重说,又见沈庭央瞧得高兴,眼中神色柔和下来。
“一家人在一处”,沈庭央道,“说说笑笑,相互扶持,凄风苦雨里也是家。”
沈庭央侧过头,原野上唯一的一簇篝火,将花重的脸映得极不真实。
他此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仿佛是相依为命,就此山南水北,浪迹天涯。
再启程时,囚车里的犯人们多多少少有了交流,花重除了沈庭央,谁都不理,成日里黏着沈庭央,时常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旁人也不敢同他搭话。
同一囚车里的叶惟铮和叶惟克对沈庭央很有好感,二弟叶惟克话少,自从沈庭央对他们礼貌地笑了一下,大哥叶惟铮就凑上来同他说话。
“你是苏晚?”叶惟铮问。
沈庭央点点头,他在京城子弟圈子里混开的时候,叶家案已经开始审办,叶大叶二对他毁誉参半的名声不甚清楚。
叶惟铮又说:“你的朋友身体是不是不好?”
沈庭央看了看花重,道:“他身上有伤。”
叶惟铮很喜欢这个小少年,长相精致得像个小神仙,却不过分娇气,便道:“一路不容易,我家人多,往后有什么难处,我们都帮着你。”
沈庭央展颜一笑:“多谢哥哥。”
叶惟铮嘻嘻哈哈跟他讲趣事,叶惟克戳戳他:“你话太多了吧?”
叶大拍开他的手:“你懂什么,江湖相逢,话正投机。”
叶二无言以对:“人家的朋友快被你烦死了。”
叶大这才倾身,隔着沈庭央看见花重的神情。花重倚在沈庭央肩头,一腿屈起,手里攥着沈庭央的手,不耐烦地轻轻捏着他手指。
叶大瞧去,花重懒懒散散抬眸,弧度优美的眸子里冷冰冰的,瞥得叶大仿佛扎了一身刀子。
沈庭央笑道:“养伤容易乏累,他不爱跟别人说话而已,别担心。”
花重就在他手心里不满地挠了一下,沈庭央心里蓦地一柔,握了握他的手。
叶大好奇道:“你们是一家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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