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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内,皇帝设宴,比起金陵城宫里,自?是没那么华丽盛大,却胜在轻松热闹。
此行来的人实在太多,驻扎后,鸿阳军不得不再次调整巡防布置,吕不临和?封良佐都未来,只好把花重搬去救场,与副将们紧急商议。
沈庭央等人已至殿内,宫人鱼贯进出,传菜、斟酒,满室衣香鬓影。
“小殿下?,您该坐这儿。”一名面生的太监过来提醒道?。
这太监瘦弱得很,皮肤是纸一样的白,笑起来有些谄媚,沈庭央闻言左右看看,裴唐也?正好过来,听了?道?:“的确,裕王和?永嘉公主回?来了?,这座次不对。或许宫人粗心安排错了?。”
沈庭央隐约觉得蹊跷,但没多问,只换到另一侧与裴唐他们挨着,那太监看他一眼,而?后转身出去了?。
“赵奴儿是不是话?里有话?啊?”裴唐贴在沈庭央耳边说道?,“他是太后和?皇后身边的人,伺候桓家人,心思都不简单。”
太后长年?深居简出,皇后要尽孝,自?然也?跟着不怎么露面,沈庭央没见过赵奴儿也?是正常。
“陛下?驾到——”
“太后、皇后、永嘉公主驾到——”
殿外一声通传,紧跟着,太子、裕王也?来了?。
众人离座行礼,呼啦啦跪下?去一大片,华服拜服于地,场面十?分震撼。
沈庭央只行单膝跪礼,薄胤他们几个也?一样。垂着头,见太后和?皇后的凤履在跟前停了?一瞬,继而?往上座去了?。
待得众人落座,光熹帝举杯,环顾一周:“众卿齐聚一堂,朕就不跟上朝似的罗嗦了?,愿天佑我朝风调雨顺,隆运中兴。”
众臣皆笑着举杯,满眼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太后既然到场,规矩还是谨守为好,沈庭央不便去太子身边坐着,几位同龄好友说说笑笑也?畅快。
对面是桓世亨和?儿子桓期,桓期时不时看沈庭央,心情很复杂,却没注意,沈庭央一眼也?没看他们。
坐下?没多久,皇帝便看向东钦使者:“诸位远道?而?来,又随朕奔波至此,着实不易。不过围猎嘛,自?有乐趣,也?不算坏事。”
东钦使臣上前:“多谢陛下?体恤,汗王命人送来一应见面礼,正好随车送到此处,呈与陛下?,以期两国永世交好。”
礼物大箱大箱送进来亮了?相,帕赫野做事很有魄力,十?分大气?,光熹帝也?感受到这诚意,心情颇佳。
末了?,使臣又道?:“汗王与崇宁王世子有过联手?平叛军的情谊,特?让我等为世子送一份礼。”
沈庭央没想到帕赫野会这么做,只好尽量平静地起身谢道?:“汗王殿下?实在见外了?,在下?只是尽绵薄之力。”
使臣呈上一枚秋水玉,正是帕赫野两次送给沈庭央,又被沈庭央两次仓促丢下?没带走的那玉。
使臣笑着道?:“汗王说,他很想念世子。”
“是在下?的荣幸。”沈庭央得体地回?复道?。
帕赫野和?云炼对他而?言都是特?殊际遇下?相遇的人,相识之初,他们都不知沈庭央身份,一切都很纯粹,待他的好也?就弥足珍贵。
今日异常低调的裴贵妃忽然对着沈庭央的方向说:“哎呦,崇宁王世子年?纪这么小呐,瞧这张脸儿,可真是倾国倾城!”
裴罢戎前不久被沈庭央设局丢了?性命,裴贵妃正是他亲姐姐,恐怕早已对沈庭央恨之入骨。只见她娇艳的脸略显憔悴,嗔痴息怒在这张脸上都格外浓墨重彩。
裴贵妃的话?含讥带讽,沈庭央的容貌固然无可挑剔,但用这语气?来夸,未免太刺耳。
皇帝一皱眉,正要说话?,太后却先开口了?:“这倒说得是。”
气?氛有些诡异,太后向来不喜欢裴贵妃,今日却应和?起来。
太后开口,皇帝也?不能随意就拦着,旁人更?不能逾越,沈庭央成了?场中焦点。
“哀家听闻,这位小世子回?朝时,将东钦国的洛龙神女带回?来送到御前了??”太后掀了?掀眼皮,看沈庭央的目光似是冰针。
洛龙神女一事,起因是光熹帝有心修道?祈求长生,说出来不是那么光彩,太后把这事一句话?推到沈庭央头上,皇帝一时也?没法反驳,难道?要他说那神女是自?己觊觎的不成?
太后接着道?:“这孩子啊,或许是好意,但当臣子的,不需要这漂亮脸蛋,也?不需要七七八八的小心思,最重要还是忠。哀家不懂朝政,但这点简单道?理还是懂的,对不对?”
沈庭央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安静坐着,他不能与太后争一时意气?,也?不愿敲弯自?己膝盖,去领这带有羞辱的教训。
皇后在旁扮起白脸来:“太后说得是,小世子也?别多想,我们做长辈的,见了?小辈往往爱念叨几句,都是好心。”
什么样的好心?就差指着沈庭央鼻子骂他妖媚惑主、奸佞加狐狸精转世了?,裴唐他们脸都沉了?下?来。
沈庭央明白过来,这是太后替桓家给自?己的下?马威!
皇帝微眯起眼:“这是唱什么戏呢,朕倒是看不懂了?。”
桓世亨和?和?气?气?地笑着说:“世子是个难得懂事的,不光如此,还格外招人喜欢。人见人爱,这可不简单啊。”
太子冷眼望他,似笑非笑道?:“桓大人何意?”
桓世亨立即端酒赔罪:“殿下?说笑了?,臣向来喜欢年?轻人们,没别的意思。”
裕王自?斟自?饮,如同置身事外,只摇头笑了?笑。
太后冷不丁笑了?一声:“瞧瞧,正主一言不发,旁人吵得倒欢。”
沈庭央头一回?受到这般折辱,却只能尽量忍耐,这情形下?,他可以出言自?保,但绝不能回?以锋芒。
他不卑不亢道?:“臣的长相,父母所赐,不能摒弃。要说多招人喜欢,也?万万谈不上。这不,头一次面见太后,就惹得太后不悦。”
裴贵妃讥诮道?:“好一个天生丽质又巧舌如簧的孩子,既然知道?错了?,怎么不见给太后跪下?认个错呢?”
沈庭央吃亏就吃亏在尚未袭爵,完全是以小辈的身份被狠压一头,此时坚决不认错不配合,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不识趣。
周围讥讽、看热闹的目光扎在他身上,东钦使臣不甚理解,但也?明白沈庭央是被针对了?,只觉得帕赫野若知这情形,想必会动?怒。
“片刻未见,出什么事了??”殿门口传来清冷如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而?那温和?是独属于沈庭央的。
花重一袭绛红袍服,气?势隐隐,望着沈庭央,走近些,才又对座上之人拱手?一礼:“臣来晚了?。”
皇帝舒了?一口气?:“无妨,朕知道?你是去忙了?。坐罢。”
见到花重的一瞬间,沈庭央心里莫名涌上万般委屈,甚至压过了?怒意,他轻咬嘴唇,强迫自?己不去看花重,生怕一个没忍住弄得失态。
裴贵妃一口恶气?尚未出完,笑道?:“侯爷来得正好,也?帮着劝劝小世子?”
花重位置在沈庭央对面,拂衣入座,看也?没看裴贵妃,好整以暇道?:“本侯如今照顾阿绾,他若有错,都是本侯教导无方。倒不知他做了?什么?”
裴贵妃正要趁机把太后教训沈庭央的话?重复一遍,也?好再羞辱他一番。
可花重压根儿没打算听那个问题的答案,平静地道?:“本侯奉命照顾世子已久,自?然了?解他。沈家世代为国征战,先崇宁王沙场殉国未满一年?,方才本侯缺席片刻,不知这片刻时间里,世子犯下?什么大罪,非要跪着来认错?”
这番话?,花重不说,太子也?会说,唯独沈庭央不能为自?己辩驳,否则就是自?恃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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