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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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使劲摇头。

“不是的，是我向前辈发出求救信号了，前辈不得已才来帮我的。让前辈为了我说了这么多谎，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他又再次鞠躬。我觉得这次轮到我出汗了。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啦。”我说，“就当你欠我一份情好了，下次请吃午饭吧。请我还有宍户。”

我故意提到了宍户。凤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可不是毫无根据地撒谎哦？剧本还不错吧，融入了真实情节再加上点编造。”我笑着说。

可凤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想笑的样子。

“我可能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我对凤说，“老实说，你跟宍户的事情我很在意。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吵架，所以这只是我的猜测。是你比赛输了之后，宍户对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的。”凤低着头说，“宍户前辈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凤说，吵架的原因全部在他自己身上，和宍户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不肯说明自己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你在自责吗？”我问道，“如果你因为输了比赛而在自责，我觉得大可不必。宍户对你很期待，但并没有要给你压力的意思，即便你输了他也不会生气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明白。”

凤沉默着不说话。我不知道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虽然我是个外行人，说这话也许不靠谱……但我觉得你打得很好。”我坦诚地说，“你很厉害，日吉也很厉害。宍户说过，分出胜负有时候并不是比赛最重要的目的。”

凤看着我，一直紧绷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

“谢谢你，前辈。我明明这么没用……前辈却还肯帮助我，安慰我。我觉得有点无地自容。”

“你哪里没用了？”我诧异地说，“你这么有礼貌，性格好长相又好，个子还这么高，还会打网球，你哪里用得着无地自容？我从你身上根本都找不出缺点来啊。”

我觉得在凤面前，该无地自容的是我才对。

凤有些腼腆地笑了。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还没有人这样当面夸过我，前辈是想逗我开心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不，我很认真的。我超级无敌认真哦。”我说，“其实我很想问你是吃什么长到这么高的？传授我一点秘诀吧，我很希望有朝一日能不用像现在这样仰视你。”

“前辈一直都喝这个吗？”凤看了看我手中的芬达，“我觉得如果喝一些更有营养的东西的话，说不定会有帮助。我自己时不时会喝些牛奶……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长高的。”

“哦……这个……”

我举起手里的芬达。

它能让我回想起在美国的夏天。每一年的夏天似乎都少不了它，少了它，夏天似乎就是不完整的。

直到去年的夏天为止，这个习惯才改变了。

“其实我有段时间没喝了。”我说，“只是今天突然心血来潮……你知道，老人家有时候需要缅怀一下青春。”

“老人家？前辈只比我大一岁而已呀？”

“人家是外表年轻内心沧桑的典型，外表15岁，这里可有50岁了哦。”

我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好羡慕凤君这样的年轻人哦……”我假装用老婆婆的口气说着。

凤被我逗得直笑。

“前辈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说话总是很有趣。”凤边笑边说。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优点喽。”

“不，不是的。”凤真诚地看着我，“前辈身上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点，只是前辈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我说，“比如呢？”

“……比如你很勇敢。”

凤的话让我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应对的语句。

他的眼神总是很清澈坚定，不掺有一丝杂质。仿佛永远都不会对你说谎。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不由得想相信他说的话。

“前辈。”

凤叫我。

“什么？”

“我有一个请求，前辈可以答应我吗？”凤说，“如果……如果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还可以向前辈求助吗？”

我回想起凤刚才那副满脸大汗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禁觉得很奇怪。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我问凤。

凤有些难堪地摇摇头。

既然已经管了闲事，我决定干脆再管一些。

“我觉得刚才那个女生挺可爱的。”我说，“当然，你不想接受是你的事，可你为什么既不接受又不能明确地拒绝呢？虽然今天我暂时帮你逃过去了，可我觉得搞不好过几天她还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我不是什么雷达卫星，不可能立马接收到信号赶去帮你的，今天真的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有时候，拖泥带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越是拖拉，结果越是糟糕。我希望他明白这一点。

凤听着我的话，表情又黯淡了下去。

“我对这种事情……很不拿手。”他低着头说，“不仅不拿手，甚至可以说觉得很头痛……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不希望有人为了我而难过，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她们……我没办法拒绝，可我也不想勉强自己接受。结果最后总是变得很糟……为什么总是会这样呢，我明明不希望发生，可偏偏就是会发生。”

我觉得凤有些可怜。不，不只是有些可怜，而是非常可怜。

看着这个垂头丧气的大男孩，我很想上去拍拍他的头，告诉他没事的。

但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你太优秀了。”我对凤说，“你太优秀了，所以大家都喜欢你。被人喜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喜欢是不分对错的。”

我莫名感到一阵苦涩。

我努力把那种苦涩的感觉咽了回去，然后继续说道“如果你认为自己的处理方式是对的，就不要有疑惑。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和宍户都会尽量赶来帮你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彻底杜绝这种事情，我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

凤抬头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就是去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她们‘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样她们就会死心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是个残忍的方法，但这个方法的好处是让你的心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拖拖拉拉暧昧不明的态度更像是一种长期徒刑，而这个方法是最快最有效的，就像死刑，一刀下去，你就立刻没了幻想，也没了知觉。

我不知道凤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也许我说得太多了，他一直没讲话。

“……像我这样的人是没办法恋爱的。”

过了一会儿，凤忽然说道。

我的心咯噔一跳。

不是因为惊讶，也不是因为意外，而且我竟然曾经有过和他一模一样的想法。

不只是曾经，或许现在也是。

我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超过了打个电话回家就行的范围。看来我的DVD是还不成了。

我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走近凤，然后踮起脚尖，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的凤睁大了眼睛。

“说丧气话是老人家的特权，年轻人不准说。”我老气横秋地说，“记清楚了吗？”

这是来自前辈的教训。

这天晚上回家之后，我免不了被我爸说了一通教。最后继母来劝，我爸才总算收了口。

我回到房间后躲进厕所打了一个电话给宍户，接到我的电话，宍户似乎吓了一跳。

我在电话里对着他咆哮了将近半个小时，我对他说如果你再像个疯子一样每天在操场跑圈我就去你的鞋柜在你鞋子里放满图钉，如果你再不主动和凤说话我就把你关进女厕所放一个下午让你尝尝想说也说不了话的滋味。

挂断电话之前，宍户问我是不是神经错乱了，我说不，我是经期错乱。

接着他只能心服口服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