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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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程亦奇终于在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找到程澈。

他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大榕树，注视着坐在塑料长椅上发呆的程澈。

“傻丫头……”程亦奇喃喃道，他走到程澈面前蹲下，斥道：“你怎么不跑到人马座去。”

2006年，人马光窗掩凌系外行星搜寻计划启动，发现了目前离地球最远的系外行星——SWEEPS-04和SWEEPS-11，它们位于人马座的方向，距离地球27710光年。

当时程澈偷偷打电话给程亦奇，威胁他如果不来阳春县接自己回荥城，她就跑到最远的地方，让程亦奇永远也找不到她。

程亦奇特地提醒她，距离地球最远的行星叫做SWEEPS-04，希望她早日能在那上面养一只白兔。程澈气得摔了电话，一个月没再联系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澈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程亦奇。

“跟我回家吧。”程亦奇拉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了。

“不了。”程澈摇摇头，“她不想看见我。”

程亦奇舔了舔干裂的唇，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你受委……”

“你不知道。”程澈温温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心情终于恢复平静，还是想通不再追究，“就算我们是同胞兄妹，你也无法感同身受。”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即便是DNA一模一样的同卵双胞胎，或者是相爱到至死不渝的夫妻，都无法完全地了解另一个人的感受。

所以，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一句话就是——我明白你的感受。

“我知道我很差劲，所以妈妈从小到大都偏爱你，我无话可说。”程澈望着远处的楼房，呼了一口气，“可是，我无法忍受，妈妈不把我当作一家人。”

火红色的晚霞掺杂了最名贵的法国玫瑰GallicaRose，还柔和地调配了一圈金黄色的切花月季RosaHybrida。

像是燃烧的烈焰，撒下一地璀璨火光，灼伤了想逃离地球的少女。

“前年，我偷偷攒钱买了从阳春县回来的火车票。”整整三个月，程澈每天早晨帮送奶工刘叔叔送牛奶，每天放学在镇里的手工厂里和一群阿姨阿嫲坐在一起粘塑料盒，攒了近两千块钱的碎钱。

“可笑的是，我回到荥市之后，才知道你们都搬家走了。我居然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儿。”那天晚上，程澈差点被那家新搬来的一家三口当成诈骗犯送进派出所，她无处可去，就在锦亭苑的小区健身器材里的跷跷板上坐了一夜。她当时还不知道家里搬家的消息，甚至连给程亦奇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走了七公里，想到附中找你。可是我站在校门口，远远地看见你从爸爸的小轿车里下来，他还塞给你一个袋子，我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妈妈给你做的营养便当。”那是程澈第一次知道家里买了小轿车，隔着二十米之外，程亦奇所推拒的便当，是她梦寐以求的母亲的关爱。

程亦奇手心渗出汗来，他紧张地看着一脸平静的程澈，心沉到了谷底，向来巧舌如簧的他居然也结巴了：“对不起…我…”

“哥，你没必要说对不起。”这么多年来，程澈第一次对着程亦奇主动喊出了哥哥这个称呼，“毕竟，你不是主动选择成为我的哥哥。”

“虽然我总是很难过，哥哥总是被妈妈宠爱的那一个，”程澈放下手中的画，拥住了蹲在地上的程亦奇，嗫嚅着说，“但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和你一起长大。因为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哥哥一直都在陪伴我，保护我，爱着我。”

程亦奇无言地回抱住了他的妹妹。